不一时,林大宝直接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说道:“二爷,这是老爷给你的信。”
寇镇接过来了,却没有立即拆开看,林大宝见寇镇连看也不连,不免有些心急,他多少能猜出老爷信里给他家二爷交待的事情,无非是叮嘱他回去成婚,但二爷一直不上心,那老爷就算是堂堂国公大人,也不能上军营里来逮他呀。
林大宝偷偷瞧了寇镇一眼,他见寇镇正在看书,脸上的神色看着也平和,于是大着胆子开口说道:“二爷,我这回到家的时候可听人说啦,大太太有意要把她娘家的外侄女说给您,府里的丫头们说,那表小姐花容月貌,又最是个知书达礼的,京里数得上的人家,都上她家去求过亲。”
寇镇放下手里的书,他抬眼看了一下林大宝,说道:“我打发你回去,就是让你做这些的?”
眼见寇镇骤然中带了冷意,林大宝顿时气弱,他连忙垂下双手,一声也不敢吭了。
别看林大宝跟顾小满年龄差不多,不过他能读会写,办事又机灵,再加上是从京里来的,见识可比这营里许多四五十岁的老人还多。三年前,林大宝从京里来到三羊镇大营,来到这荒凉的北地边关,自然是巴望着能早日回京,眼瞅着他家二爷完全就没有回京的打算,林大宝坐不住了,每日在心里合计,前几月,林大宝好不容易回了一趟京里,府里跟他一样伺候爷们的小厮们日日讥笑他在外吃苦,林大宝满心的气不愤。
寇镇往后靠在椅上,他一双利眼望着大宝,对他说道:“定州比不得京里繁华,你若是受不住苦,回去便是。”
林大宝听了寇镇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着急的说道:“二爷,你可别赶我回去,我再也不敢多嘴了。”
他都已经十六七岁了,比不得年龄小,打发回去还能寻个好去处,现在都老大不小了,再被打发回去,府里没他的容身之地不说,还会连累他老子娘跟着一道没脸。
寇镇说要打发林大宝回京却是真心话,早些年也有个小厮跟着他在三羊镇大营一待便是数年,眼瞅着他年岁大了,寇镇暂时没有结亲的打算,却不能拦着小厮不成家,故此才打发着他回京,而后便换来了林大宝,大宝是个性子跳脱的,耐不住这里的苦寒也是人之常情,等再过一二年,他也到了婚配的年龄,早日叫他回去也无碍。
林大宝见寇镇沉着脸一语不发,急得抹起眼泪来了,他委屈的说道:“二爷,我十三岁便离了京来伺候你,求你别赶我回去了。”
“再流马尿,我现在就打发你走!”寇镇被他哭得脑仁儿疼,以前怎的就没发觉他这般聒噪。
林大宝用袖子擦干了眼泪,眼巴巴的望着寇镇,小声说道:“那二爷是说不赶我回去了?”
寇镇横了他一眼,林大宝顿时不敢再多话了。
☆、第15章
因惹怒了寇镇,这一日,林大宝不管干啥都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烦了他们家二爷,再被送回京里去。
离夜饭还有小片刻的功夫,林大宝见他们二爷正在处理公务,找出了从京里带来的吃食摆上,其中有一道糟鹅掌,是府里掌勺师傅的独家配方,往年寇镇在家时最爱吃这道菜,大宝离京时,府里的孙姨娘打发他带了一包,拢共也没有两斤。
摆了一道糟鹅掌,林大宝又拿了一些牛肉干出来,便讨好的对寇镇说道:“二爷,您歇会儿,我这就到伙房里去给你拿夜饭来。”
寇镇听他说要到伙房里领饭,下意识便想起了顾小满,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这回过来,带了些什么寻常要用的药?”
林大宝想了一下,他对寇镇说道:“都有好些呢,爷要啥疗效的药?”
寇镇问:“有治冻疮的药吗?”
“二爷,你是哪里冻伤了?”林大宝吃惊的追问道,等意识到寇镇又扫了他一眼,连忙老实的回道:“有几罐保肤膏,正是治冻疮的。”
寇镇便对他说道:“匀两罐送给伙房的顾小满。”
伙房里的活计重,又日日要洗涮,顾小满的两只手都生了冻疮,寇镇一直看在眼里,故此在得知大宝带了冻疮药时,要他送两罐去给顾小满。
林大宝差点被一口气憋住,通共就五罐保肤膏,一口气就匀两罐给顾小满,这顾小满好大的脸面?随后他又记起刚才听营里的兄弟说,这些日都是顾小满帮着他家二爷送饭洗衣,心里虽说气归气,但想着他带过来的药,最后总终是要被他家二爷分给营里的军医和将士们的,于是恭恭敬敬的答道:“是!”
寇镇视线又落在桌上的糟鹅掌上,他想了一下,对林大宝说道:“把这些带去给顾小满尝尝。”
林大宝吃惊的瞪大眼睛,但啥话也不好说,于是憋下心里的气,闷头用个小油包装了几块,寇镇看着林大宝,又说道:“全送给他。”
“全给?”林大宝忍不住声音提高了一些,那寇千总往他脸上瞥了一眼,林大宝顿时啥也不敢说了,但想到他辛苦带来的好吃的要全部送给顾小满,林大宝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二爷,这是孙姨娘准备的呢,好歹您留几块尝尝呗!”
寇镇手上的笔放了下来,抬起眼皮定定的望着林大宝,在他的逼视下,林大宝提起一整包糟鹅掌,头也不抬的跑出了营房。
林大宝出了营房后,寇镇打开了纸镇下压着的那封信,信上不过写了半页纸,寥寥几语尽是催着他回京成婚,落款留了一枚印章,寇镇看完后,直接丢到火盆里。
又说林大宝被寇镇打发到伙房来给顾小满送糟鹅掌和冻疮药,彼时顾小满正忙着准备夜饭,他并未留意到林大宝进来的身影,直到林大宝接连喊了他好几声,顾小满这才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