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百里会一早便醒来,习惯的,轻唤着,“式......”。
摸向身旁,那半边早已凉透,屋内,只有自己一人。
书房内。
“王,一切都布置好了,马车也备好了”,韩有天虽有不忍,但还是禁不住出口。
耶律式无言的点了点头,这几日,病发的更加厉害了,“咳咳......”。
“王,”韩有天上前,将他扶到一旁的桌前坐下。
男子摆了摆手,脸上落寞至极。
“耶律式,耶律式......”欢愉的声音自走廊深处传来,一路,伴着女子轻快的脚步声。
门被轻轻推开,百里会探了探头,见男子在,才跨步走了进来,“你真在这啊”。
耶律式抬起头,语气清淡,“会儿......”。
“怎么了?”女子在他对面坐下,一手轻托起下巴。
耶律式望了身旁的韩有天一眼,语调,带着几分疲倦的嘶哑,“今天,我便让人送你回南朝”。
百里会呆愣的放下手,脸上的笑意也在这一瞬敛下,“你说什么?”
“马车已经备好了”。
“为什么?”百里会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子,蹲到他面前,“式,你怎么了?”
“你应该回到那里,本王对你失去兴趣了,”耶律式站起身子,决然启音:“你还不走么?”心,痛的厉害,比撕裂,还要残忍。
“不,我不信,”女子一手拉住他的袖子,“你好不容易将我带离南朝,如今,却要将我送回?”
耶律式站起身子,百里会始料不及,摔倒在地上,“你不信也罢,百里会,你还信得过男人么?哈哈......,真是好笑”。笑语中,充满了讽刺。
女子坐在冰凉的地上,心却更凉,怎么可能。
耶律式强忍住没有上前,一手在身后,紧握成拳。
会儿,对不起。
女子扶着一旁的桌子,站了起来,忽然,一个念头击在脑间。
“我知道了,”百里会抓起男子的手,指了指他手上的疤痕,“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是不是也得了孤挺?”
耶律式怔忡的望向女子,心里,忽地一下瓦解。
女子的心,竟是如此犀利。
“不是,王没有得这个病,”一旁的韩有天上前,狠了狠心,“要是得了孤挺,早就发病吐血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为了你,王差点连权力都舍弃了,如今,只是清醒了,女人,怎能同前途相比?尤其,还是你这样的女人。”
百里会眼眶蓄满晶莹,双手紧抓住耶律式的两臂,“我要听你,亲口说”。
男子别向一旁,眼角,没有一点温度,“韩有天说的不错”。
“耶律式,你不是这样的人”。女子咆哮着,泪滚落。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对我而言,可以算是得到了你,所以,便无趣了”,男子说的极其轻浮,嘴角的笑意,带满不屑。
双手,慢慢滑落,百里会却始终摇着头,直到,失去依靠。
为什么,自己还是不信?就在昨日,他对自己还是万般宠爱,一夜之间?
“王......”,一道女声自屋外传来,下一瞬,女子便移步走了进来,手肘处,被狠狠撞了一下。
百里会只是呆愣着退到一旁,眼里,没有一点焦距。
耶律式并没有想到温絮今天回来,下一刻,一双小手便缠了上来。
“王,”温絮抬起头,笑魇如花,“门口那辆马车是为她准备的吗?”
她就知道,终有一天,王会嫌弃她。
耶律式一手覆上女子的手,眼里,有了几分柔情,“对,以后,本王就接你过来住”。
“真的?”女子喜极而泣,双手缠上他的腰间,“王......”。
百里会冷眼瞅了几人一眼,木然的转过了身子。
“你的衣物同盘缠,本王都叫人准备在马车上来”。耶律式一手搁在温絮的肩上,眸光伤痛的望着女子的背影。
百里会顿了一下,便跨了出去。
走过长廊,穿过吊脚楼,那里,有着太多的回忆,只属于他们二人。
走下的石阶,何时变得那么长?怎么走也走不完,天,居然还在飘雪。
院里,梅红花瓣落了一地,半边身子,隐藏在白雪皑皑之下。
百里会蹲下身子,拣起几片,放入袖中。
从楼内出来,就没有再掉过泪了,女子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跨了出去。
离去的脚印,从院内一直延伸的院外,孤孤单单,一前一后,无人伴。
耶律式走出屋子,双手撑在栏杆上,一口气上不来,急剧的喘了起来。
“王......”,韩有天取过披风,披在男子的肩上。
温絮不明所以,一手搀扶住男子。
院外,车夫见百里会出来,忙掀开了轿帘,“姑娘,上车吧”。
女子一语不发,朝着前方迈开了步子,雪,积压的如此之厚,踩在上面,发出心碎的刺耳声。
带着一身傲骨,头也不回的,走。
也许,只要她回头望一眼,就能看到男子的眸中,满含着不舍。
也许,只要她回头望一眼,就能看到男子,在她的身后,无言的伸出一手。
会儿,你不要走。
百里会默默的走着,身后的马车,紧紧的跟着。
身子被绊住,女子一跤摔了下去,却不愿再爬起。
百里会抬起头,脸上,都是雪屑,冷冷的,刺激着本就毫无温度的心。
女子趴在那边,一动不动,压抑的哭声,自喉间逸出。小手,握成拳,敲打在松散的雪花上。
“呜呜......”,耳旁,只有寒风呼啸而过,划过女子冻得通红的小脸,如被刀割般。
百里会低下头,将脸深埋入雪中,竟没有一点知觉。
身后,男子站在高处,心里一急,久压下来的症状终于发了出来,鲜红的血喷射到栏杆上的白雪之上,只一下,便被吸收,渐成淡嫣。
“王......”温絮拉不住男子,看着他重重的向身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