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在马鞍子山乡,离此一百来里路呢!他若不在家还得四处找,后天中午能回来算是早的了。”差人一席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无奈只好出县衙找地方吃饭、找客栈住下来。隔天东方中愈让人去县衙打听,没有消息,第三天再去还是没消息。小地方也没有消遣之处,众人只得窝在客栈里闲聊、喝酒打发时间。
到了下午,东方中愈说道:“我出去溜达溜达,顺便去县衙看看。”在县衙连口水都喝不上,自然没有人要求同去。
东方中愈出客栈径直来到县衙也不用人禀报便直接闯进去,门吏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拦阻。到了里面有差人挡住了去路,“东方大人请稍候,我去通报廖大人。”
“不用了,”东方中愈继续往里走,“我自己去见他。”“大人...”差人跑到前面半拦半挡,“廖大人在小憩...。”
“你们的廖大人很会享福啊?又是午睡又是小憩的,可真够悠闲。”东方中愈伸手将他挡到一旁,大步向后宅走去。
院子不大,只有四间正房、三间厢房,院中静悄悄的看不到人。东方中愈走至院中时,东首的房门忽然被推开,廖知县寒着面孔站到门口,“什么事情?”
那差人连忙解说:“东方大人要见您,我也拦不住...”“丰衣锦还没找来,东方大人再等等吧!”廖知县说完便要关门。
东方中愈两步赶过去拉住门,笑道:“廖大人天天睡觉、可别睡迷糊了...这不是书房嘛!我最喜欢看书,廖大人都有什么好书吗?”说着竟然不请自入。
廖知县诧异的看看他,还是挥手打发差人走,随后进房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东方中愈直视了他问道:“敢问你可认识德庆候廖永忠?”“那是我祖父...!”廖知县惊疑道:“东方兄是...?”
“我本名仇千代,我父亲仇广生和德庆公同为孝儒公的门生,”东方中愈说道,“请问廖兄的字是镛还是铭?”
“哎呀!”廖知县很是惊喜,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我是廖镛,原来你是仇叔叔的儿子啊!可怜仇叔叔...孝儒公他们死的太惨了,哎?”廖镛忽然露出几分疑惑,“你怎么当锦衣卫了?”
“我得活下去呀!怎么也得找个营生...”东方中愈见他有疑己之色,一时不知怎样才能让他相信,偶然看到书架上有一本《越巫》开口背诵道:“越巫自诡善驱鬼物。人病,立坛场,鸣角振铃、跳掷叫呼,为胡旋舞攘之。病幸已,馔酒食持其...。”一口气背了二百多字,没有丝毫打绊之处。
“够了够了,”廖镛高兴道:“若非仇叔叔后人也不会去记孝儒公的《越巫》,可怜孝儒公一世大儒竟然被朱棣这个...”“恶贼!”东方中愈帮他补上,“他残害忠良、乱杀无辜,早晚不得善终!唉...当时我远走他乡避祸,不知道孝儒公葬于何处想到他坟上拜祭都不能。”
“孝儒公就葬在聚宝门外的土山之上,”廖镛说道,“你不知道吗?”“啊...!”东方中愈惊喜万分,冲口说道:“不知道是谁甘冒奇险葬了我...孝儒公,应当重谢才是。”
“呵呵...谢倒是不必了,”廖镛笑着说:“是我和弟弟廖铭葬的孝儒公,朱棣残暴我也只能做点小事以慰孝儒公在天之灵了。”东方中愈心中激荡,颤声问道:“真的是你...?”
廖镛见他眼睛瞪得圆圆的、嘴角和鼻翼不住抖动,纳罕不已,“你怎样了?”“当真是你葬了...孝儒公?”“是啊?这种事情我能乱说吗?”
“恩公!”东方中愈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他面前。廖镛错愕不止,“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东方中愈挣开他的拉扯,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搞得廖镛大是惊疑,“我只尽了本分而已,都是孝儒公的门生后人,你也不必如此...!”
东方中愈泪如雨下,哽咽问道:“廖兄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是仇叔叔的儿子吗...起来说话。”廖镛强拉他起来。“情非得已,廖兄恕我欺瞒之罪,”东方中愈说道:“我姓方名中愈,便是方孝儒之子。”
“什么?”廖镛瞬间呆住了,喃喃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孝儒公的家人都...?”“我是侥幸逃脱的,那晚纪刚带人追杀我父子三人...”东方中愈流着泪讲述了自己逃生的经过。
“你真是孝儒公的儿子啊!”廖镛也流下激动的泪水,“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两个人不禁抱头痛哭...
许久,二人才各自收泪。方中愈说道:“廖兄,我进锦衣卫就是为了能接近朱棣,我要杀了他为亲人报仇!”廖镛看着他久久不语,忽然竖起两根大拇指,“好样的!不愧是孝儒公的后人,有胆识有气魄!”
方中愈摇一摇头,叹气道:“胆识、气魄称不上。我是亲眼看着父母、亲人被一个一个杀死的,这个仇深似海!反正我也是白捡的一条命,只要能杀了朱棣、纪刚便死不足惜!”
“唉...”廖镛长叹一口气,他见方中愈态度坚决便也不去劝说,只说道:“刺杀朱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自己千万小心。”
“我知道,”方中愈好奇的问道:“廖兄怎么跑到这里当知县来了?”“我这也是无奈啊!”廖镛说道:“当年我和弟弟廖铭收葬了孝儒公的尸骨,爷爷就怕惹出祸事,便花银子托人把我们俩都安排出了京师。”
方中愈叹息道:“原来是受我方家所累。对了廖兄,黄伯伯的后人真在此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