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带了医生来到少年的家,东方中愈和王贞庆都很吃惊。少年的家在秦淮河南岸、夫子庙以西,左边三十步外便是已故中山王徐达的府邸瞻园。
这是座园林式宅院、共有两层院落,头层院子有池塘假山、曲桥水榭,水是引的秦淮河活水、靠东侧的花园中有一栋两层青砖楼。顺着石板路绕过池塘,一片青竹林便是前后院的天然屏障,一进后院便是一座八角凉亭;往后是百花园,靠后墙有正房四间、厢房三间,西侧又有一栋木楼。
这座宅院无论是大小、布局、建筑都够得上是上层建筑,只是疏于打理,池塘的水道堵了变成一潭泥水、杂草丛生把花卉都淹没了、门窗的漆也裂了、墙面也该粉刷了...到处都是衰败、颓废的景象。
往后园走时,东方中愈好奇的问少年的名字。少年答道:“回恩公,我姓仇、贱字千代。”“仇千代?”东方中愈心中一动,因为姓仇的不多,便问道:“仇广生你可认识?”
“那是家父,”仇千代诧异道:“难道恩公认识我父亲?”“我...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其实东方中愈认识,仇广生是翰林院的翰林学士、是他父亲的得意门生,但是此时却不能说出。
几个人来到正房,见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称之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一个老者斜靠在床榻之上,那老者也是瘦得不行、面色惨白紧闭了双眼好像睡着了,胸口和胡须上还有血迹。
“爷爷,我请来医生了。”仇千代跑到床前,摇了摇老人的手,可是老者没有什么反应。“医生,”王贞庆急忙说道:“麻烦你快看看...。”
医生来到床前拿过老者手臂搭了搭脉,眉头立时碰到了一处,埋怨道:“开什么玩笑,人都死了还看什么病?”“你胡说!”仇千代大声嚷道:“早晨我出去的时候我爷爷还好好的。”
医生冷笑两声,“好好的?身子都硬了手也蜷了,有这样好好的吗?”东方中愈探了探老者的鼻息,确实是一点暖气都没有了,只好冲着仇千代摇一摇头,仇千代立时扑到爷爷身上大哭起来。
东方中愈取出散碎银子打发了医生,回过头来时仇千代已经哭昏了过去,想是伤心过度所致、并无大碍。
两个人一商量,既然仇家没有别人了丧事也就简单办吧!找人买来棺材,仇千代醒来后也是浑浑噩噩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只好着人看处好地方把老人埋了,然后把仇千代带回了听涛阁...
这些事忙活下来,天早已黑了。下人说下午李庄贤来过,等不到二人回家了,宝庆公主还真是想住在这、被怀庆公主好说歹说拉去侯府里住了。两个人早饿得不行了,王贞庆便让人送饭过来。
仇千代是饿得狠了,一看到吃食便风卷残云般吃起来,一屉汤包、一只蒸鸡、半条鱼...没用一刻钟就进了他的肚子,撑得他直打嗝还要吃。
东方中愈和王贞庆怕他撑坏了,好说歹说才劝他停下来。东方中愈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仇千代看着他摇头,“我也不知道,恩公。”
东方中愈不让他叫恩公,说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叫他大哥就行,又说:“你家里没有其他亲人,而你还小不能自立...这样吧!你这个王大哥的父亲是候爷,他家里有钱有势、你到他家帮忙做点事情怎样?”
王贞庆点头,“这样挺好,我安排你到书房,干些轻省的活儿。”没想到仇千代连连摇头,“恩公,我家里也算读书人出身,不能给人做下人的。”
“哦...”东方中愈有些意外,“可你没有亲人可以投靠,你自己怎么生活呀?要不...把你家的宅院卖了?”仇千代黯然摇头,“家里的家具用品都卖了,但是房子不能卖...哪怕我去乞讨也不卖!”
东方中愈很欣赏他宁可乞讨也不为下人的傲骨,感觉他没理由的倔强跟自己很像,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个法子...我正没有地方住,我租你家房子住行吗?”
“那当然好,”仇千代高兴的说:“恩公住我家哪里用租,如果你喜欢那座宅院就送给你,我只要有口饭吃就行。”“那好,就这么定了...。”“东方兄?”王贞庆却不高兴了,“你是嫌听涛阁不如园林宅院吗?那今日就请你搬进府去...。”
“贞庆兄,”东方中愈说道:“我可没有那意思,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是总住在这也不是办法呀!刚好千代家里空着,我也挺喜欢那里的环境...。”“好了好了,”王贞庆赌气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嫌弃这里,随你便好了。不过,我看你怎么过我小姨这一关?”
东方中愈心想:我找房子住关你小姨什么事?我又没跟她签卖身契,怕她干什么?饭后三个人分头休息,王贞庆没回府去也住在听涛阁。
一夜无话,第二天东方中愈还在睡梦中便听外面有人喊道:“东方中愈,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