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卫夫人的人,她既然挑选这家染布坊作为出口,必定不是一两天之内的事,为了掩人耳目,就算她要换伙计,也不可能一天之间全部更换,要知道,外面就是闹市,这家店白天还是会打开门做生意的。如果伙计突然换了新人,街坊邻居什么的,会起疑。就算都是她安排的伙计,也不可能同一天内十八人同时换上新的里衣。所以,根据这两点我推断,他们绝对不是卫夫人的人。”
潘方点了点头道:“不错。会在行动前沐浴更衣,消除自己身上一切可能被追踪的线索的,只有一种人——杀手。而换诸于璧国朝堂,他们还有一个称呼——暗卫。”
薛采推开内室的门超里面走去,里面是卧房,看似没什么异样,但血腥味却极重,薛采吸吸鼻子,循着味道走到床边,拉开床帐——果然,又是一十八具尸体,叠元宝似的垒在床上,而且全被脱掉了外衣。
潘方检查了他们的伤口,道:“这些才是此地真正的伙计。他们全都不会武功。”
薛采嗯了一声:“杜鹃做事慎密,此地既是出口,自然要越正常越好。如果是我,我也会招募真正的伙计。”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喃喃道,“好奇怪……”
“什么奇怪?”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潘将军,依你看,外头的那十八个人是被谁杀的?”
“当然是卫玉衡。他可是武状元,一等一的高手。而侯爷……应该稍逊一些。”
薛采扑哧笑了:“你说的真含蓄,他何止是稍逊了‘一些’。”拜那个要命的病所赐,姬婴根本不能做太过剧烈的动作,也因此虽然他其他样样精通,唯独武功,先天不足,难以晋升一流高手。射射箭还行,真要动手杀人,明显不行。
潘方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内情的,见薛采取笑,只得咳嗽几声将话题带过,另议道:“我们是否可以这样假设?卫城主带着侯爷从秘道出来,发现这里的伙计被调包,于是卫城主杀了伙计,护送侯爷离开,所以才迟迟未能返回驿所?”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但是……”薛采踱了几步,目光忽然被某样东西吸引了过去,他失声啊了一声。
“怎么了?”
薛采跑到窗前,窗沿有点开裂了,因此棱角处勾了一角布料,他取下布料,叹了口气:“是主人的。”
天罗缎、纺银丝、独一无二的精绝绣工——当今天下,只有姬婴能穿、配穿、敢穿的白衣。
布料的边角上,染了些许血迹,纵然不能确定是姬婴的还是别人的,但这个发现已够让人心惊。
薛采拿着布料,又开始四下搜索,最后被他找到极阴暗的墙角里,静静躺着的另一样东西。如果说,薛采看见布料,还只是皱眉,如今看见这样东西,则完完全全变成了惊惧——
那是一枚熟皮缝制的扳指。
边角处都已被磨的起了毛,颜色也很黯淡,依稀可以辨认出原本是红色的。?
若非薛采不肯死心细细搜寻,眼睛又亮,真难发现地上还躺着那么一个东西。
潘方好奇道:“这也是侯爷的东西?”
“何止。”薛采喃喃道,“我一万分的肯定,主人宁可放弃一切,也舍不得这个扳指。”
“这么重要?”潘方吃了一惊,“那……”
“扳指出现在这里,说明……”薛采转过头,巴掌大的脸直到此刻才次露出慌乱——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正常的慌乱,“主人死了。怎么办?潘将军,我们……怎么办?”
西院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一对红色绣花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碗浓汤,颜色黑绿,很是诡异。
听闻声响的杜鹃皱眉,问道:“是谁?难道我没命令过,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吗?”
那人发出一声轻笑,“是我呢,也进不得吗?”
“梅姨?”杜鹃一惊之后,更是疑惑,“你怎么来了?”她不是被潘方薛采他们放倒了吗?
“哎……”梅姨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道,“潘将军那一记手刀还真是狠啊,我足足在地上躺了两个时辰都还站不起来。若非有人来救我,老奴也许就死在柴房那了。
杜鹃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开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梅姨是她的心腹。
是她到回城的年,亲自从死囚中挑出来的。
梅姨原名沈梅,本是恶贯满盈的山寨头子一霸州的七夫人,在一霸州下狱后,也一并被判处了死刑。她证实过沈梅的身份背景无虚,才提拔她成了自己的贴身仆人。而且这四年来,此人也确实相当可靠,明里暗里都帮她做了不少事。
但她生性慎密,虽是心腹,这次姬婴之事,也没有对伊明说。东院大火时,只是装模作样的让梅姨去拦阻卫玉衡。听闻她被潘方放倒,心里还松了口气,没想到她现在又出现了,而且还出现的如此诡异。难不成,在她身上,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杜鹃虽然满腹狐疑,但仍是沉住气,淡淡道:“今夜府中乱成一片,我的确是忘了你。回来就好。你带着什么进来了?是药吗?”
梅姨咯咯一笑:“夫人的鼻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没错,老奴听闻夫人得了急病,于是带来了一副良方。”
随着她的走近,汤药味更浓,杜鹃垂下眉睫,沉声道:“梅姨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我觉得好多了,这药已经用不上了。”
“诶,夫人这是哪里话?越是快病好时,就越该下剂重药,将病根彻底拔出。你看,老奴都已经带来了,夫人好歹也喝一点。”梅姨说着,在杜鹃背上轻轻一按,将碗放到她唇边。
杜鹃终于无法再粉饰太平,挣扎道:“大胆!你敢逼我喝药?”
梅姨根本不为所动,脸上带着一种甜蜜亲切的微笑,道:“夫人病了,病了就该吃药。乖,别怕,这药很甜的,一点儿也不苦……”
“放!放开我……咕……你!你敢……咕咕……你……”杜鹃虽然用力挣扎,但仍是被灌了许多药下去,她的反抗逐渐变成了绝望,“为、为什么?咕……为什么?梅姨?
梅姨灌完了药,松开手,笑眯眯道:“夫人不用这么害怕。不是毒药。”?
“可是……可是我……哎呀!”杜鹃尖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整个人开始不停的抽搐,惨叫道,“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给你的一点惩戒而已。”说这话的人不是梅姨。?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姜沉鱼顺着声音回头,就看见了门外的卫玉衡。
晚风吹拂,光影斑驳,他站在门口,衣诀飘飘,恍如天外来客。
这个时候他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但是此刻的姜沉鱼却已经不吃惊了,或者说,天下再没有可以令她吃惊的东西了。她就那么淡淡的看着,看着浅笑温文俊美飒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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