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得热闹,贾琮从门外进来,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道:“起来罢。又是在哪里弄得黑眉乌嘴的,没有个大家公子的样子。”又看后头跟着他的人,见是一个年老的婆子,看着畏畏缩缩的,也没甚话说,仍是命他去了。
贾环本自坐在一边看着有趣,宝玉从小生得好,脸盘子圆润,又白,正是最招大人喜欢的那种小孩子。邢夫人没有亲生的儿女,大宅里日长寂寞,见了他哪有不爱的。偏宝玉又大了,不像小时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对着邢夫人的一片慈爱,委实有些招架不住。窝在邢夫人怀里别别扭扭的,偏又碍着长辈的身份不敢挣开,别提多有意思了。这会儿贾琮进来,只是请安问好,就反招了邢夫人一顿排揎,唯唯不敢作声,看得他心中一睹。贾兰悄悄扯他袖子,小声道:“咱们走吧。”贾环点了头。两人便向邢夫人告辞。
邢夫人也不挽留,只说“去罢,有日子再过来”。宝玉见他们要走,也起身要走,被邢夫人拦住了:“好容易来了,陪我说说话儿再去。”宝玉无法,只得坐下,又杀鸡抹脖冲贾环使眼色。
两个出来,贾兰因得了母亲的叮嘱,不敢在外久留,遂向贾环告辞了说要回去。贾环和他分开,想了一想,笑了一回,走到二门处寻了一个宝玉的小厮名唤茗烟的来,如此这般的教了他一通。那小厮十分乖觉,赶忙往大房那里去了。
贾环自回房去,只吃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听得贾政派人叫他出去见客。忙忙的叫人服侍着换了衣裳过去,在贾政处敷衍过半个上午,听了一肚子不着四六的奉承话,贾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嘴里叹了一声:“天啊……”蕊书笑着过来,推他道:“好好的叹什么气啊,半天不着家。”贾环翻身坐起,一下子蹬掉鞋子,盘腿坐着,也不答言,只懒洋洋问:“有饭没有?饿死我了!那些个人嘴里真能转出花儿来,老爷也听得入神儿。”蕊书摇头道:“你这个人。宝玉就兴出什么新词,说人家是‘禄蠹’,你又这么着。好歹也是为官做宰的,口里该尊敬着些儿。”一面下去招呼小丫头子们摆饭。
贾环懒洋洋的趿了鞋下去,嘴里道:“那可不是宝玉生造的词儿,古已有之。你出去这么胡说,人家只笑话我。”蕊书道:“是是,我们这些个从小卖了来做丫头的,不但父母家乡不知,大字亦不识一个,出去说了,岂不丢你这状元探花的脸呢!”贾环叫她刺得不敢作声。
当下洗了手,摆上饭来,默默的吃了。蕊书去铺床,见他脸上还有些悻悻的,也知话是说得过了,心里便有几分悔意。只是不好去哄他。便一边忙碌,一边似不经意地道:“宝玉那边的茜雪,今儿叫撵出去了。”
贾环有些发困,嘴里嗯嗯应着,实则什么都没想,忽然反应过来,微讶道:“茜雪?她不是宝玉身边有数的大丫头么?犯了什么事,竟是这样不肯留一点儿体面给她?”
这贾家的规矩,老少主子房里贴身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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