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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和爱人感情可真好。”坐在顾涔云对面的秘书语带羡慕地说道。
这话若放在其他场景下,无非是简单的溜须拍马。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刚还一脸轻松的顾涔云一接到爱人的电话便敛了笑意,语气更是敷衍至极,没说几句就挂断。特别是他听完秘书阴阳怪气后,连一点表情都没了。
只见饭桌上的气氛要掉至冰点,一旁的张经理赶忙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顾总咱们刚才聊到哪了?欸对了小孟,我烟盒空了,你下楼帮我带一包啊。”
真不知道这人是情商低还是智商低,谁招进来的?经理在心里腹诽着,摆摆手将他打发走了。
孟秘书也不恼,笑嘻嘻地看了几眼顾涔云便起身出去了。
“顾总你别生气,新人不会说话。”
“先说正事吧。”
顾涔云原本是心情大好的来出差的。一是早晨走的时候荆钰还没醒,省去了一顿扭捏;二是工作进展顺利;三是荆钰罕见的没有消息轰炸,虽然仍有雷打不动的一日三趟电话,但总算是少些恶心。
——前两点先不提,最后一点其实不是荆钰存了好心,而是昨晚在顾涔云这儿讨了好处,自然不再过分地骚扰。不过顾涔云不知道,他权当自己昨晚扳回了一点主权呢
顾涔云撂下电话后,心里有点异样。
怎么倒像是自己感恩他似的?
并且,这种感觉又被孟秘书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放大到了极点。
如果只有他和荆钰两个人,这件事不过就是自己忍忍。但有旁观者在时就大不相同,顾涔云无法忽略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办法不去猜测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就像他们臆想自己的婚姻秘辛一样。
顾涔云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他竭力压制从心口蔓延至脸颊的羞耻,等到眼眶的热意褪去,再没有一眨眼就要落下泪的感觉后,才顺畅的和经理梳理好所有工作流程。
这下没什么话头了,包间内再次陷入尴尬。顾涔云见对方啜饮了好几口茶水,又坐立不安地把杯子在手中转了几个来回,才撂下一句去趟厕所便出去了。
尽管这是好意,但他不喜欢被别人这样对待。每一次对自己施下的怜悯都是在变相提醒他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糟糕。
从前也是一样。
顾家也算风光过,但自从父亲倒台后便一蹶不振,自然也无法再为长久病重的母亲医治。
没过几月,母亲便撒手人寰,父亲便带着自己和爷爷搬到隔壁市的一所破旧小区。
彼时顾涔云刚中考结束,即使成绩优异,但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只能勉强挤进这个城市的末流高中。不管是小区还是学校,背后讨论自己的人从没有少过。善意的或是恶意的在顾涔云看来都是一样的,他固执的认为只要统统拒绝,就不会受到伤害。
他不得不麻痹自己,最好的、最便宜、最能不与人打交道的方式就是看书和学习。那几年他什么书都看,也不想关心家里的事,所以等他注意到隔壁那家人时已经是高考前夕了。
爸爸和爷爷似乎和他们走的很近,也许太近了。
顾涔云因为常不在家吃晚饭,所以此前并不知道两家人总一起共进晚餐。
隔壁那户人家,是一位单亲母亲带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听爷爷说她丈夫在顾家搬来前不久跳楼死掉了,当时爷爷对那人的死讯的态度不屑一顾,据他说一个烂赌的赌鬼,死了也好。爸爸谈及此事,眼里也总有对隔壁母子的心疼。
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他心里主观的不喜欢这家人,而这种感情在见到那对母子后达到了顶峰。
“爷爷,叔叔”面前拘谨的男生问完好后快速上下打量了几眼自己,又急忙收回视线讷讷盯着鞋尖。
“小云是你顾叔叔的儿子,在七中上学,你们学校离得也不远,以后可以常来往呀。”站在一旁的女人长得瘦高,笑眯眯地牵住那男生的一只胳膊,朝自己晃了晃。
“是啊,但他们两个也快毕业了,说不定可以考一座大学呢?”
“好好,快进来洗手吃饭吧。”
顾涔云站在茶几旁见四人打得火热,全程没有说话。
他心里不爽。怎么就给自己安排好了?
尽管这种想法像个过年闹别扭的小孩,但他抑制不住地在客厅里别扭了好一会,等菜上齐了才肯坐过去。他心底里是极不情愿挨着那对母子的——吃饭时免不了胳膊碰胳膊,而那种肢体接触想想都叫人牙酸。但比起正对着或许还算好些,抬眼就能瞧见那两张让人不喜欢的脸才叫不好受。
可惜事与愿违,不大的圆桌上,顾涔云与这家人正好形似三角形地面对面。席间他的左右脸被两人分别盯着,灼热的视线令他尴尬地只顾扒饭,虽然难以辨别其中的情感,但顾涔云知道那绝不友善。
“小云?怎么不吃菜呢?”
“爷爷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休息了。”见爷爷将话头转向自己,顾涔云干脆直接起身欲离开。
', ' ')('随着椅腿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对面的男生也快速站起了。
顾涔云下意识抬眼,刚好与他对视上。对方还未来得及遮掩的眼神,仿佛勾了浓厚芡汁的菜汤,缓慢粘连在自己脸上。
恶心死了。
顾涔云默默将碗放回水池边,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不用管小云,他是是有点害羞的。”
不喜欢,不喜欢多余的人介入自己家的生活。当时的顾涔云无法预知后面即将发生的悲剧,但当他此刻再次回忆时,仍旧不清楚,究竟是腐败的气味吸引了蝇虫,还是因为它们的到来所以一切才开始改变。
“顾总?”
孟秘书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站在离自己约二十公分的地方,他伏低上身,语气轻柔地呼唤顾涔云。
这个距离对顾涔云来说可不算礼貌,他微微偏头以示不满,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对方看出他的不耐烦,于是将脑袋移开了,但手却放过来挨得更近了些。因为孟舒乐是略微侧身站着的,所以两人的右手仿佛太极图似的摆在一起。
“顾总的钻戒可真漂亮,冒昧问句是在哪买的?”他抬起手,似乎要以自己的无名指去比顾涔云的。
“顾总别误会,我是想给我爱人买一只呢。”对方见顾涔云皱起眉毛,手也从桌面上放了下去,才笑着解释。但那轻浮的目光,怎么都让人相信不起来。
“是我爱人定制的。”
“啊,那可真不走运。看来若我想要一只一摸一样的,只能问您爱人要了呢。”
说罢,孟舒乐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好像只是开了个玩笑。
顾涔云看着他笑吟吟的眼睛,不寒而栗。
一定,要找个机会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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