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之后,在楼上,江偌也没跟他说太多,她明显不想提起,知道的消息不多,暂时不好下定论。
但他听江偌刚才的意思,明钰极可能是自杀,而江偌的反常,可能就是明钰死前那通电话,和寄来这封信。
他倒希望是他杀,也许还能减轻的江偌的愧疚感。
良久,陆淮深说:“找之前合作过的专门机构,深入调查一下,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
挂了电话回卧室,里面不见人,浴室的磨砂门里透着灯光,但是没听见水声。
陆淮深心里发紧,几步上前拉开门,看见江偌正对着镜子往肚子上抹护肤油,他才猛松一口气。
若是平常,江偌肯定皱眉不爽地睨他一眼,嗔道:“你干嘛呢?”
但她现在只是平平静静望他一眼,嗓音一股寡淡:“怎么了?”
陆淮深上前,“怎么洗这么久?”
“在涂肚子,”江偌淡淡说,然后把东西递给他:“帮我涂下后腰。”
陆淮深撩起她的衣摆,他手劲大,怕弄疼她,因此动作格外放得轻,五指小心翼翼将护肤油抹开。
擦完,江偌把东西收好,让他洗洗手,便出去了。
陆淮深看了眼手心,有些油腻,散发着一股淡淡清香,偶尔会从江偌身上闻到。
陆淮深洗完澡出来,整个房间只留了他那边的床头灯,光线暖澄,江偌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
他掀开被子上床,从后面揽住她。
陆淮深一年四季,睡觉一般只穿一条贴身短裤,温热胸膛包裹住她的那一刻,江偌怔了一下。
陆淮深没放过这细微的动作。
他低声问:“想说会儿话吗?”
江偌当下没反应,过了会儿才摇了摇头。
陆淮深将手从她腰上伸向前,将她的手裹在手心里,“那就睡吧。”
但陆淮深知道她睡不着,连呼吸都不平稳,像是在憋气,然后又长长地深呼吸。
过了很久,江偌忽然说:“她是从邮轮上跳下去的。”
她仿佛如释重负,又像被人扼紧喉咙,一字一顿的,平静又艰涩。
陆淮深没说话。
江偌下午收到的那封信,是明钰出发去美国之前写的。
字数不多,半张信纸就概括。
“江偌,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世上了。”
江偌下午刚打开这封信,看到这一句,字里行间透着的决然肯定使她猛然怔住,下意识将信对折。
吴婶见她忽然神魂分离似的,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见江偌在沙发上呆坐片刻,拿着信便上了楼上小书房。
回到书房,江偌整个人都在抖,她甚至气愤地想,明钰求原谅不成,就跟她玩这种恶作剧,也许是种变相威胁。
她过了许久,才又重新展开信纸。
“江偌,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世上了。猜到你不会接受我最后一次亲口道歉,所以我还要说一句对不起,即便无用。我这短暂一生,本来懦弱和蠢就足以形容,但最后又添了坏。本来我所做的一切,是想拥有自由的人生,但我发现,这就是个死循环,我再也不会有自由,因此我也看不到未来。江觐以为我怕死,其实我并不怕,我只是舍不得,我舍不得这世间每一寸可能有机会踏足的土地,也舍不得这世间挂念的人。但当我想通一切,我看到了属于我的唯一归宿。能永眠冰川之下,就好了。勿念。”
落款:明钰。
江偌目光落在日期上,眼睛灼热,仿佛这一天就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