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安静一片,众人俱是面露惊愕的看向楚君逸。
楚君逸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接着道:“祖父做过的事情比起黄大人只多不少,不过是因为祖父在那日到来之前染病卧床,这才免了他的差事。黄大人被抓获当场,黄家八岁以上男丁尽数问斩,八岁以下男童流放北疆,女眷没入教坊入官奴籍,还是一辈子都不能赎身,只能在楼子里待到死的那种。如果没有祖母帮忙,黄家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官奴也有可赎身和不可赎身之分,赎身不等于脱籍,不过是主子不同而已。
楚家这种就是可以买卖的官奴,黄家则是不可买卖的官奴,这类官奴进了教坊就等于进了青楼并且还签了死契,除非是死,否则只能一辈子呆在里面。哪怕有人想要将人赎出来,教坊主都不能点头,不然他的脑袋将会不保。
“虽说有大赦天下的可能,但跟谋反挂上边的犯人及其家眷是不在赦免之内的,且我朝近三百年来大赦的次数仅仅只有四次,还都是在先帝继位之前。先帝不喜大赦天下,皇上同样不喜,想来太子亦是如此。”楚君逸的声音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楚大少,想要看他是何反应。
不管楚家其他人如何不信,反正楚大少在震惊过后很快便回过了神,他想起了楚老太太这段日子的态度,如果说楚家的下场本应是这样,那就难怪她总是露出那种复杂到了极点的神情。
“六叔同我说这些……可是有所指教?”楚大少小心的问道。
“指教倒是说不上,不过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看着他瞬间黯淡下来的眸子,楚君逸在心里叹息: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
现在屋中的孩子不止楚大爷一个,孩子他娘看着孩子们萎靡的神情,心疼得要死,皆是对楚君逸怒目而视。
楚君逸抱着手臂又观察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想要脱籍还有一个办法,就看你能不能下定决心。”
“是什么?”楚大少问道。
“参军。”楚君逸给出了答案。
楚大少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虽说楚家是武将出身,但到了楚大爷那一辈便再无人习武,对于参军……他还是有些犹豫。
“匈奴那边暂时是消停了,但是再过几年边关战事还会兴起,有战争就会有伤亡,有伤亡就会有军功,利用军功来脱籍,这是唯一的办法。诚之在边关那头还有些关系,如果你愿意去,多的不敢说,照顾一二还是可以的。”楚君逸见他眼中升起了亮光,又是一盆冷水泼了上去,“不过你也要想清楚了,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
楚大少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头顶乌云笼罩。
楚君逸看向了其他几个侄子,道:“你们也一样,如果想好了就派人告诉我。”
几个孩子俱是神情纠结的点头。
楚君逸见事情差不多了,也不理会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就去找楚老太太。
楚家被抄没家产,但祭田和祖宗牌位倒是没事,楚君逸已经将牌位都送了过来,楚老太太这段日子经常会过来看看。
当楚君逸见到楚老太太时,她正站在香案前,楚君逸走到她的身后,看到她面前摆放的是楚三老爷的牌位。
楚老太太盯着牌位看了许久,眼中情绪翻涌,待到眼底泪水堆积才阖上双眸,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她的儿子并没有忘记楚家,虽说楚君逸告诉她的事情不多,但她也能猜到,如果没有楚三老爷先前几十年的布置,就算楚君逸有心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楚三老爷怕她会担心,所以并没有将楚家境况和他所做的一切告诉给她,而她只信亲眼所见,便将儿子的隐瞒当成了不作为。
那些年,是她误会他了。
楚君逸抿了抿唇,虽说早已物是人非,但能得到楚老太太这句话,想来楚三老爷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也要谢谢你。”楚老太太没有转身,语气依然淡淡的。
“我也是为了自保。”楚君逸笑了笑。
楚老太太摇头道:“还有你侄儿的事。”
“那就当是欠我的人情好了。”楚君逸的语气很轻松。
不管怎么样,那几个孩子都是无罪的,他对楚家没多少感情,同样也没有怨恨。
参军脱籍的事情不算是秘密,只是没有门路的人不好走这条路,侯府公子沦为官奴,他们如何能够认命。
既然如此,他何不再当一把好人,成了就是一封信的事,不成也就是一处宅子一块地。
做到这个地步,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楚老太太叹了口气,他们欠他的多了去了,何时才能还清呢。
在楚君逸打算离开的时候,楚老太太叫住了他。
楚君逸顿住脚步,等待她下面的话。
“帮我谢谢顾三爷。”她这样说。
楚君逸回答:“好。”
当楚君逸回到府中,刚一踏进房门就被人一把抱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君逸被吓了一跳。
顾诚之闷声回答:“刚回来没多久。”
“结果怎么样?”楚君逸柔声问道。
顾诚之收紧了手臂,将头贴到了楚君逸的耳边,低声道:“我杀了他们。”
楚君逸回抱住他,叹息道:“那就好,你做得很好。”
顾诚之不方便插手昱亲王那边的事,但皇上和晋容又不想让他闲着,于是顾诚之就被派去审三皇子的党羽。
而这一审,就让顾诚之找到了杀死顾二老爷的凶手。
虽说知道了杀父仇人是谁,但顾诚之硬是隐忍不发,直到将三皇子的党羽尽数清除,这才禀明圣上顺便又请了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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