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吃得头都舍不得抬,偶尔咽下一筷茶鸭,或是尝过一片冬瓜,舌尖慢慢回味那饱满的味道时,才顾得上歇口气回味一下,半是心满意足,半是感慨万千地道一声:“太好吃了!”
却不知道,他们眼前这不大的一盘一盘,却倾注了多少心血,花费了多少工夫。一道鱿鱼,不说做,就说发的功夫,温水中浸泡24小时,切去头须,切片之后放入盆中加食用碱腌制,又是一昼夜。这是为了确保鱿鱼的口感柔、韧、软,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劲道弹牙。之所以这么费事,是因为鱿鱼不应长时间在锅中受热,“即透为宜”,但这样一来就无法用热量使之软化,便需要长时间腌制入味,也让其质地恰到好处。
然而,这还仅仅是食材的处理。鱿鱼泡软之后小火烧开,待鱿鱼恰恰透明方才离火,反复洗去碱水,再存在清水中。因为锅巴鱿鱼用醋,所以为避免碱与之起反应影响色泽口感,务必脱碱干净,再起锅将葱姜蒜炒香,烹入黄酒、鸡汤,加秘制的调味料,再勾水淀粉将汤汁烧稠,放入鱿鱼,未开便盛出——这里又要掌握一个火候,淋上醋,与锅巴一同上席。
到了桌上,服务生素手微扬,将鱿鱼汁浇在锅巴上,哗啦一声,满堂响,满堂香,鲜味撩得人心里痒痒。
单就这道鱿鱼,白越就交了几个徒弟看着鱿鱼的泡制过程,临宴前又亲自细细查看食材的柔韧程度,确保万无一失。这么做出来的鱿鱼,牙齿轻轻一咬,劲道的鱿鱼肉被牙齿挤压着,柔韧地抵抗着人类的啃噬,却又好不僵硬阻滞,而是密切地贴着舌尖齿列,丰满的滋味在牙齿用力的过程中一点点被挤出来,层层渗透到口中,热乎乎包裹着舌尖。做鱿鱼的鸡汤吊了许久,熬得都出油了,拿来烹鱿鱼,将地里的鲜香和海货的鲜香丝丝入扣地融为一体,默契得堪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一道道菜肴,呈上去不过十分钟就被食客们瓜分干净,背后却是调料、温度还有食材不同形式的组合,不同时长不同方式的细致烹调。
待到最后一道要他亲自做的菜做好,白越吐了口气,洗了手,取下毛巾擦了擦汗,脸上露出点满足来,又嘱咐几个徒弟最后一步了,这档口别哆嗦,把后面的饭蒸好,把甜点看好,然后走到前面去了。
时辰最先看见他,连忙和桌上几位客人道了失陪,迎过去,脸上带着赞叹:“非常完美。”然后低头,借着装饰用的纱帘的遮挡,给了恋人一个很轻柔的吻。
白越笑着捏了捏他的手,然后走到首桌,手里拿着一只古拙的杯子,里面一点清透酒液,和客人们一一问好。
理所当然,他得到了非常多的赞美和惊叹,所有人都为这次宴席感到惊艳。浓郁地芬芳弥漫在古色古香的大厅里,仿佛跨越时空而来的窈窕少女与翩翩少年穿梭其间,用轻快的语气讲起那些尘封多年、如今重见天日的美味秘方。
隆区长和他握手,说:“难得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出色的手艺。”
历史文化研究院的秦院长勉励他继续将华夏传统美食发扬光大。而美食联合协会的孙先生热情地邀请他加入协会。
白越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每个人,他自如坦然的表现让人们在心里悄然又给他加了几分。
如果说技艺和底蕴是发展的基石,那么情商与待人接物就是决定他能走多远的航道标。这个年轻人了不得啊,实力过硬,为人处世也有点水准。
白越与一屋子的人寒暄了一圈,还没回座位坐下,就有一股清幽幽的香气隔着大老远袅袅地传来,让埋头吃饭的食客们禁不住动了动鼻子,难得停了一瞬筷子,纷纷抬头,仔细捕捉那美好的气味,眼睛里都带着点期盼。
“是荷香吧?”有鼻子好的分辨出来,别人纷纷点头。
只是荷香偏清,这味道却带点甜糯,又不知是什么。
正猜测的功夫,穿旗袍的姑娘们娉婷地走出来,但没人有功夫注意她们的美貌,注意力全被她们手里托着的大托盘吸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