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过头去,以为自己错觉,不自觉喃喃出声:“傅城?”
傅城说:“冷静一点。”
抢救室门前的走廊灯光幽暗,衬得眼下的春夜更加寒凉。
傅城拉着钟令儿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随即自己在她旁边落坐,说:“这不是一起意外事故,这是蓄意谋杀。”
钟令儿感觉脖子有冷风吹过。
傅城说:“你们都知道去年我替我父亲翻了案,但是这个安静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而且隐藏这么深牵连又这么广,凭我一个的力量办不到,所以我请求过钟检察长帮我。”
钟令儿看着傅城,久久出不了声。
傅城面色愧疚,“肇事司机是那次案件的在逃犯,我们追捕许久,眼看着要收网了,没想到他会直接找上钟检,来个鱼死网破。”
钟检察长抢救期间,钟令儿感觉分秒有了重量,一下一下从她的心头碾过去。
不知道多久过去,期间也有警察过来做笔录,钟令儿只觉得每句话都难熬,直到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钟令儿抬头望去,看见走出来的是神外科的李主任。
旁边还有位年纪更大鬓已染白的老医生。
后来她才知道,那位老医生是医院的院长。
钟检察长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各种仪器重点监测,钟令儿在走廊的排椅上枯坐了一夜,赵峮让钟昭昭先回去,自己也留了下来。
直到天亮,钟令儿给自己请了两天的假,事后再补假条,接着想了想,还是知会了谭母一声。
谭母最不愿意有人有什么事瞒着她。
以前谭谌以就老是瞒她这个瞒她那个,气得她够呛。
谭母接到电话,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和赵峮寒暄两句就跑到钟令儿身边来,握着她的手安慰,“别担心,我听说钟检这台手术是院长主刀,手术很顺利,会没事的。”
钟令儿感觉整只手被一团温暖包裹,她眼眶温热,酸胀起来直泛疼。
谭母问:“这件事你告诉阿谌没有?”
钟令儿摇头,“他在国外一时也赶不回来,他知道了也只是干着急,还是不影响他工作了。”
谭母说:“你不告诉他又怎么知道他赶不回来?”
钟令儿只说:“他在那边的工作快接近尾声了,还是别让他操心了。”
谭母握紧她的手,没再多话。
傍晚时分,傅城又来了一趟,看看钟检察长,顺便告诉钟令儿,那名在逃犯已经落网。
钟令儿休息不好,脑子乱作一团,闻言点点头,不经大脑就说了声:“谢谢。”
傅城觉得好笑,看她精神恍惚,也不再出声,坐在一旁陪了大半天。
钟令儿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他说:“你不用在这里陪着,回去吧。”
傅城温声说:“你饿不饿?要不我先带你去吃饭?吃了饭再来,你可不能出事,你们家现在就靠你撑着了。”
钟令儿目光一瞥,瞥到不远处那张椅子上,已经三魂掉了七魄的赵峮那儿去,说:“麻烦你,带她去吃吧,我不饿。”
傅城却做主,将她来起来,说:“走吧,我带你们先吃个饭。”
钟令儿没法,她现在也没力气跟谁理论争执,只能跟着去了。
等吃完饭,钟令儿想回医院的时候,傅城又拦住她,“回家休息吧,我去医院替你守着。”
钟令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不用,这种事怎么能麻烦你。”
傅城说:“怎么不能麻烦我?说到底,钟检出事也有我的一份责任,要不是我请他帮忙替我父亲翻案,他也不会被人记恨上,现在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钟令儿说:“傅城,审查案件本来就是我爸的工作,他选择重新审查旧案,并不是出于私情想帮助你,你是一名刑警,你比我明白,这是出于一名公职人员履行公职的责任和义务。”
傅城看了她半晌,忽然笑着说:“凡事不能总是这么冷冰冰只讲道理的。他总归是帮了我,对我有恩,我在医院守他一夜,不为过吧?”
钟令儿这回倒是没说什么。
她微垂着眼,眉梢浮着清莹月光,扎着马尾隐约还有点当年青嫩秀气的影子。
傅城看着她,不自觉就说起了以前,“如果当初你能够任性一点,大胆跑来质问我一声,也许我就忍不住和你在一起了。”
钟令儿稍稍后退半步,“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既然你要去医院守夜,那你去吧,我明天再来。”
她走到路边拦了辆车回家。
傅城的车后座还有个赵峮在打瞌睡,他觉得有点棘手,不知道是送她回家,还是送她回医院。
最后傅城把人叫醒,问了她本人的意思。
赵峮四处一瞧,发现钟令儿居然不在。
傅城说:“我让她回家休息了,她明天再来。”
赵峮现在也累得两眼睁不开,恨不得直接躺马路上打个盹,她一听这话就说:“那我还是回家休息吧,休息好了才能照顾我们家老钟。”
傅城说:“我送你吧。”
钟令儿回到家才晚上八点多,她洗了个澡,直接躺床上睡觉,脑袋昏昏沉沉,零碎的画面闪回来跳过去,半梦半醒睡得并不安稳,但是不安稳好歹也在床上实实在在睡了一觉。
直到她接到谭谌以的电话,这会儿已经是凌晨2点多钟。
钟令儿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还没说话那边就问:“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