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还是忘了?”
洛谦诚惶诚恐:“上课的时候就没怎么听懂。”
贺衍半坐在床上:“当时怎么不问呢?”
“他不喜欢我开口问。”
“我平时还不喜欢你问这问那呢,怎么在我面前那么多话?”
洛谦说不过了,没脸没皮地讨饶道:“公子帮帮我吧,不然明天又被打了。”
贺衍望着他没说话,洛谦又赶紧拉他的被子:“公子帮我,吴先生打人不留情的,上次的伤现在还没好干净……”说着可怜巴巴地把左手心给他看,果然还没有落痂,且有些青紫之色。
贺衍恨铁不成钢地望了他一会儿,把被子掀起来道:“进来吧,什么地方不懂?”
洛谦赶紧钻进去,把书拿到贺衍的眼皮子底下:“这段话……”
“这是《春秋》。”贺衍翻着看了几页,沉声道,“这段话说的是弑君,不能断章取义。前面的你都明白吗?”
“不明白。”
贺衍闭上双目青筋微跳,翻到文章的第一段,一句一句解释给他听。洛谦低头专心看着,却总被贺衍的头发骚得发痒,随意伸手撩起来放在他的身后,脑袋轻靠在他的肩上。
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同一张被窝里也睡过好几次了,靠着看书算不上逾矩。贺衍解释了小半个时辰,洛谦囫囵吞枣,总算磕磕绊绊地背得差不多,意思也捋顺得八九不离十。
贺衍略略做了个总结:“……以‘书葬’来说,君死未必是弑君,不能代表‘弑‘的意义。”说着转头道:“懂了吗?”
只见洛谦的眼皮上下打架,微靠在他的肩膀上似已入睡,却还不忘轻声道:“懂了……”
懂个屁!
贺衍被他气得想发作。
他冷冷地盯着洛谦看一会儿,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忍着没有出声,慢慢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来翻身入睡。过了没多久,贺衍身后探过来一双手臂把他的腰抱住,身体又无意识地贴紧了些,像是在冬日里寻找热源的熊。
贺衍叹口气没理他。
细想起来,洛谦小时候就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傻白甜。主子对他好,他只要撒娇卖乖、陪练陪读就能存活下来。
他真正的蜕变,发生在十六岁的那一年。
16
冰雪葬天地,寒刀夜不眠。
这已经是洛谦在蒲津关的第三个年头。
近年来长江下游地区出现了一个新兴的起义势力,虽然人数不多,却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专门隐藏在深山老林里,几次打抢官府和有钱人家的粮仓、往来的货物财宝,还杀了几个名声在外的奸商污吏。
这本是个小势力,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地方官恐圣上怪罪,自己的官位不保,于是拼命遮掩,要把这些事压下去自行解决。
想不到,刚过年不久京城就派了人来,官员带了王莽的圣旨,让镇守蒲津关的贺章带领五万兵马剿灭这一股势力。
这道圣旨一来,所有人都懵了。
这种不过几百人的流寇,就算再神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