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白望着在转让书上微微晃动的签字笔,过了一会儿,伸手欲要拿起笔签字,突然一只小手压在上面。
翟思思望着蒋丁林,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靳白要是签了这个字,从今天起,这家超市便不姓蒋,也不姓殷,而是姓靳了。
蒋丁林要想再坐在这个椅子上,就不可能了。
蒋丁林知道翟思思是在关心他,勉为其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抓起她的手腕,放在转让书旁。
将转让书推到靳白面前,他说:“留在这里,对我来说更残忍。”
在这里只会勾起他和殷桃那些甜美的回忆,曾经温暖到不真实的记忆,日后都是一把把带着滚烫热度的刀,刀刀扎心。
这便叫触景伤情。
闻言,翟思思好像没有了不让他卖超市的理由,定定地望了他好几秒,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
靳白打开转让书,一字不落地审阅着文件,和上次的转让书除了日期和股份的百分比以外,几乎相同,末尾的一页,还附加着他刚才说过的三个条件。
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拿起签字笔,直接翻到转让书的最后一页。
笔尖停留在乙方签名的空白处,抬眼望了眼蒋丁林,后者闭着双眼,靠在办公椅上。
旋即,他签下了名。
随着笔帽盖上的声音响起,靳白多嘴问了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是替翟思思问的。
蒋丁林闭着眼,身体一动不动的,平静地说:“回家。”
殷桃不在了,他没有了家,在外面孑然一身,他更宁愿厚着脸皮回蒋家。
更何况,没有蒋家的力量,他又怎么可能让陪审团改了裁决,他又哪来的能力让殷家付出代价?
殷桃在世的时候,他和父母的关系便是殷桃一直担忧的事,她总说是因为她,才害他没了家。
可她不知道,没有了她,他就再也没有家了。
现如今他回家了,殷桃是否就能安心了?
翟思思这个平日里牙尖嘴利的人,望着斜靠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想要安慰,却不知该从何下口。
一年多的时间,生活将那个性格大大咧咧、率真单纯的男人,彻底改变成现在这副沧桑疲惫的模样,她想要安慰,却又无从安慰。
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越来越陌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到第一次见面的纯粹和阳光,再也找不到那个拉扯着嗓子要和她比喝酒的模样了。
他,早已不是蒋丁林了。
生活这个鬼东西啊,就像是水果刀,横一刀,竖一刀,将他们削得面目全非。
谁能初心不负,不是他们变了初心,而是生活逼得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