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抿抿唇,“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是你先违背承诺,我如今要做什么,你都不该有意见。”
云步虚所有的情绪都因这句话消弭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宽大的白袍衬得他神清骨秀,俊美不凡。
可他的脸色却很冷,眼底蕴着神光与浓重的失望、破裂。
他忽然咳了几声,像是强忍着什么痛苦,腰间禁步玉佩因他身子的摇晃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红蓼见他这副模样,眼圈也有些泛红,可到底是没说出什么给他台阶下的话。
云步虚与她对视片刻,终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走得速度不快不慢,于他来说,更像是主动留了台阶给她,只要她唤他一声,他就留下,可她没有。
身后只有她扶着水如镜回到榻上的声音,云步虚再难忍耐,拂袖而去。
圣主到底是圣主,何曾被如此对待过,他自然觉得受到了忽视和冒犯。可这些其实他都可以忍耐。真正让他必须离开的,仍是红蓼用尾巴接住了水如镜。
那样亲密的举动该是独属于他的,他连她驮一个女子都看不下去,何况是个男人?
来自天之主的理智让他没有在她面前下杀手,还救了水如镜一命,做完这一切为他本身带来的,是心肺刀绞般的痛苦。
这便是七情六欲。
是可以操纵人理智,令人浑然忘我,无所适从,无所顾忌,犯下滔天大错的七情六欲。
过往漫长的岁月中,他从不沾染这些,所以才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现如今他这副样子更是印证了曾经的祂才是正确的。
他还是应该做祂。
这才是对的,这样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
云步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如同刚出阵时一般淡漠平静了。
红蓼还在照顾水如镜,并不知云步虚自我纠结了什么。
她心里空落落的,但也没去追他,只将心思全部放在被无辜牵连的人身上。
水如镜身体素质还是强,很快又转醒,第一眼看清红蓼还在,他茫然了一瞬,大约以为是做梦,不自觉伸手去碰触这个泡影,想要将她戳散。
但没有成功,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脸颊,软软陷进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红蓼:“?……”
她想了想,主动开口说:“不是什么幻境,水盟主已经离开魔界回到安全的地方了,没事了。”
水如镜猛地收回手,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红蓼轻轻按回去。
“你伤成这样就别乱动了,圣主也不在这里,无需那么多礼。”
水如镜听了这话越发不安起来:“夫人快走吧,不要管臣下,臣下一人便可。”
他还记得圣主之前的态度,她留在这里肯定会和圣主有矛盾,他不希望那样,那会令她陷入不好的处境。
红蓼没回这句话,只是将玄真剑的碎片包裹在绸缎里递过去。
“你的剑。”
看着陪伴自己数千年的本命剑碎片,水如镜愣了愣,这次终于接到了手中。
他脸上一片空白,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神茫然地落在剑上,整个人散发着落寞无助的气息。
是云步虚毁了他的剑。
他刚刚苏醒,分不清今夕何夕,对云步虚出剑会有这个结果也不奇怪。
可那是他的本命剑,对他的意义非凡,之前已经断了一半,现下变成这样……
“有什么法子可以将它恢复如初吗?你之前说过有办法,但材料寻不到,不如这次把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找。”
水如镜嘴唇微动道:“无妨,臣下可以自己寻到办法,不劳烦夫人。”
红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站起来“哦”了一声。
她不坚持,水如镜松了口气,有些疲倦地抱着剑刃碎片,听红蓼又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的伤。”
水如镜终于抬起眼目送她离开,走之前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还在门口设下了她的结界。
“好好休息。”
她最后嘱咐了一下,抬脚离开。
水如镜收回目光,再次望向自己的断剑碎片,手擦着剑刃过去,最后落在红蓼用来包着剑刃的绸缎上。
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她衣裳的碎片。
水如镜抓紧那绸缎,抱着碎裂的本命剑,自嘲地笑了一声,眼尾泛着水光。
殿门外,红蓼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了云步虚的身影。
她脚步停了停,他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吗?
事实是,云步虚当然离开过,他只是又回来了,然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再回来,所以只是站在这里没进去,什么也不做。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