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天夜里,他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白婴绚丽的眼眸毫无神采,面上什么情绪都不显,没人猜得透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王上!您终于醒了!”
墨翎担忧地扶着他起来,取了血灵丹喂给他,让他气息稳定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王上?您不是去寻那狐妖的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白婴就再也等不下去。
“……云步虚。”他清澈的音色染上了阴鸷,一把推开墨翎,双手结印推出巨大的光环,光环之中有一方妖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奈何不了你,我还奈何不了她吗。”
蠢笨的狐妖,当真以为寻了道祖就可以逃脱他?
身为妖族,想要逃离妖王血契妖印控制,就只能与人结下高等契约。
那人实力还要很强,否则必会受不了反噬死于非命。
云步虚确实是个结契的好对象,可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生死捆在一只连九尾都不够的狐妖身上?
不可能的。
所以红蓼现在肯定还受他的控制。
他倒要看看,置他于此地,她能快活几时。
千里之外,道圣宫中,本在熟睡的红蓼突然痛醒了。
睡前云步虚给她清理过,还穿好了衣裳,通过头发,她睡得很舒服。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红蓼疼得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身子在床榻上扭曲成一团,手紧紧抓着身下丝被,指甲变为本体的尖锐,直接将丝被戳破,连带着她的手也破裂流血。
太疼了,比过去每一次都要疼,这突如其来的痛苦,红蓼瞬间就明白来自于谁了。
一定是白婴,不会有别人了。
这是被云步虚伤了回去之后终于好了点儿,开始报复她了吧?
如果她听云步虚的当时就结了契,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疼了?
可想到结契之后的身不由己,红蓼真的没办法松口答应。
云步虚现在是喜欢她没错,可谁知道他会喜欢多久?
这里是修真世界,妖和仙的生命都那么漫长,要知道在穿书之前,男人最多活个一百岁都没有老实的,更何况拥有无尽生命的云步虚?
将漫长的未来挂在一个男人身上,哪怕这个人是云步虚,她也没有把握。
受制于人,不断去讨好,费尽心思延长这份喜欢,也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所以还是疼吧……疼个屁!
不可能忍疼的!
红蓼已经维持不住人形了,她干脆化为原形,雪白的八尾天狐因为刚刚成年,身子并不很大,小小一团,颤颤巍巍地爬下床榻,艰难地迈着步子循着云步虚的味道找过去。
她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毛绒绒的身子一软一软,好几次都摔倒了,又努力爬起来。
她雪白的毛发上染了不少血,像雪地里点缀了红梅,有种残酷的美感。
红蓼得感谢自己成了狐狸精,可以在恢复原形后靠着味道找人,否则现在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人还没找到,疼都疼死了。
云步虚在自己的道圣宫从不隐藏气息,顺着他一路留下的冷檀香,红蓼很快找到了正在高台上面见弟子和长老的男人。
这个时候她已经疼得一点力气都没了,她觉得自己就是第一次长出双腿上岸走路的小美人鱼,爪爪上全都是血,每走一步都要疼得哀嚎一声。
看到高台上凛然不可侵犯的男人的一瞬间,红蓼再也忍耐不了这疼,呜咽着摔到地上。
在场都是修为高深的大能,这点动静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吸引他们。
所有人都望向了她所在的地方,雪白毛发洒满了鲜血的小狐狸倒在地上,纤细的腿朝云步虚的方向动了动,努力想要爬起来,但她太疼了,还是失败了。
红蓼精疲力尽,疼得狐狸眼一片潮湿,尖尖的耳朵颤了几下,弱小痛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当真是可怜极了。
哪怕是这群正在心里谋算着该如何让道祖和这狐妖一拍两散,或者干脆处置了她的大能们,见了她这等模样也一时面露不忍。
就更不用说云步虚了。
他在看见小狐狸的一瞬间就知道那肯定是红蓼。
见着红蓼狼狈的样子,也就明白是白婴的手笔。
他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恨不得立刻杀了白婴。
云步虚几个瞬身来到小狐狸身边,弯下腰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在怀中。
高台下的人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前一秒还冰冷强硬得让所有人胆寒的道祖,下一秒就如同融化了的春雪,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将染满了鲜血的狐妖抱在怀中。
他一点都不介意昂贵的道袍被她弄脏,旁若无人地抱回着她回到了高台之上的圣人之座上。
红蓼说不出话来。
她也顾及不了有多少人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