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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板子算是极轻的罚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得了上面的意思,苏岁挨的不轻,起码比他以前挨过的任何一段板子都疼,疼的他都不愿意起床。
只是该上值还是得上值,只容得他歇了早值守,万岁下了朝,他就得赶去换值了。
今早替的赵樾的班,那三人里,赵樾算是对他最友善的了,今日不知是何光景。
穿好补服,苏岁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瘸拐的太厉害,他想扬笑迎上去换值,赵樾却是一见他就别别扭扭的偏过头去,苏岁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说什么。
赵樾到底还是心肠软,见他一瘸一拐的要奉茶进去谢赏,还是送他一句今日少言侍奉的良言。
这道理,他当然懂得,不过赵樾能在这时候还给他忠告,实在难得,苏岁于是捧着茶托向他鞠躬,直起身来时疼的咧了咧嘴,赵樾啧了一声不看他这样子,走的时候似乎颇为不爽快。
苏岁此刻却是没工夫想共事的人的心思了,他端着托深深吸了口气。
在宫里,受了罚,是要谢主子赏赐管教的,他昨日是夜里,不便搅扰,才搁置到现在。
可他总有种进去是自找死路的直觉,偏他不得不去找死。
端着晾好的凉茶,苏岁带伤走的艰难,好不容易才跪倒正中,“圣上金安,奴才苏岁谢主隆恩。”
齐璟这会才下朝,也不叫传膳,端着比平日更为肃穆的气势,叫苏岁更加惴惴不安,
“嗯。过来。”
齐璟瞅他手里的茶托一眼,扬了扬手让他起来。
苏岁瞧不出他的喜怒,也不敢揣测,只好勉强稳住身形,不让自己丑态毕现御前失仪,也不让自己看着像没事人,当然,他也根本做不到让自己看起来像没事人,这点不必担心。
这十杖是毫不留手的,挨得他死疼。
“请圣上饮茶。”
苏岁放上茶盏,便乖巧安分的立在一边,好一会没听见吩咐,于是识趣的悄声退了出去。
他既不是心腹,没得在里面碍眼,这会出去了,他今次才是真算被饶过了。
可偏偏走到一半,苏岁还没来得及庆幸偷乐,万岁爷悠悠然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朕没叫你走。”
苏岁心神大骇,膝盖一软又要跪下,万岁又慢吞吞补了句,“过来。”
苏岁免了跪,当下乖的像死人一样立在皇帝座侧后三步。
他此刻确实心如死灰,欲哭无泪,
昨晚那遭过后,他现在是铁板钉钉的头号乾清宫吃里扒外的死奴才了。想来那十个板子解不了万岁的心头恨,处理完国务就该处理他了。
苏岁一边担心脑袋搬家,一边就不住祈祷能早死早超生。这样等着太煎熬了。
何况太监的站也是有讲究的,不能站的太直,更不能抬头,身体却要时刻绷着,他离得这么近,不敢像平日做五分懒五分。
没一会苏岁就站的累挺,更别说腰臀疼的要命。唯一慰藉大概是,御扇这边就是凉快的很,原先还出了汗,伤口疼的厉害,这会倒也是缓解了些许,苏岁苦中作乐的想,这会疼是疼,可好过在外面伺候又热又疼,以为没事了,结果忽然被寻个由头赐死的好。
夏季多发天灾,齐璟这几日给z东水灾弄得焦头烂额,偏生遇灾生贪,此次不是多严重的灾祸,却是被拖的半月都解决不了。
加上这是他继位以来里脱身,已经有小太监进来奉了两次茶了,苏岁就在他身边当透明人,只偶尔眼尖来磨墨,总是恰到好处,想到这,齐璟又打开了一本奏章,作势认真看去。
苏岁果然抓着时机,低垂着头,握着墨条就开始磨起来。全没发现他的主子正越过奏折在看他。
这小太监如今看起来如此胆小,完全没有幼时见到那会,趾高气扬的样子了。
才过去多久,八年?
年轻的帝王没在那露出的半张白脸颊上停留多久,反倒是看上了那鹭鸶补子。
五品的太监,如今也才二十出头,啧,运气是真不错。
八岁进的宫去伺候前太妃,受了青眼不到十五就升了九品,两年后太妃死后留宫洒扫,被皇祖母瞧见,感念孝心,升了八品,送去了宝华殿为太妃祈福,没多久宝华殿失火,救了百多经幡,这下大合皇祖母心意,连升两级去了司礼属寻了个闲差。
那时他还是不受宠的皇子,刚出宫开府不足两年,正巧那日他进宫给母妃请安,侍从去内务府领他的月例和立秋封赏。
他就赶上了自家太监与内务府吵架的场景,
“这些好东西,我们又不是不给,只是隔两日送去,你急什么?”
“这是圣上亲赐给七皇子的,你胆敢扣下?”
“哎哟,皇子殿下明鉴呐,这位公公,你要咱家说几遍?过两日你听得懂吗?”
“司礼司近日要清点,以防错漏亏空,过两日自会送去,您急什么?”
“每每这个说辞,届时便送些下等次货,你们好大的胆
', ' ')('子!”
“哎哟喂您说的什么话,咱们是按宫规办事…公公说的咱家可听不懂…”
那时的齐璟还不懂如何收敛情绪,只记得自己气的拳头紧握。他还没去给自己的奴才撑腰,穿着鸳鸯补子的苏岁不知从哪冒出来,就给了那胆大包天的小黄门一脚,直接把人踹的跪倒。
“住口,好大的胆子,司礼司什么时候成你的挡箭牌了?安敢对皇子不敬!”
“给我拉下去打十个板子,改明我回了陆公公再有你好果子吃的。”
算时日,他该是刚升任没多久,年轻的苏公公气势凌人,亮白的帽顶,考究的补子,在深冬里,褐色的毛绒领显得他脸色更白皙,近乎艳丽的闯进那一团污遭。
那时的苏公公张扬的很,处理完了事情,才低垂眉眼向他行礼,“奴才苏岁,给七皇子请安。”
那一幕在齐璟眼里记了很久。
再之后他登基,改朝换代,苏岁被指来协助乾坤殿事务,他的运气倒是这么些年都好,这回,是被太后看中,直接从帮忙变成直补了御前的缺。
昨夜赵麓给他禀报时,语气中颇有一种竟有此事的荒谬感。
可是运气好与不好,向来是相对的。
如今苏岁这位置,是万分尴尬的,所有人眼中太后的人,又被乾清殿排挤,纵然汲汲营营替太后办事,也怕是连半分好也捞不着,若是情势所逼,苏岁这一条命都不够填这份幸运的。
不过,皇帝是他。
齐璟心情略微好了些,视线在苏岁细瘦伶仃的腰上看了两眼,又想这奴才果然是没在宫里吃什么苦,一身嫩皮子,只赏了十板子,今日来谢恩竟瘸成这般不体统的样子,莫不是装的博可怜。
“行了,磨的什么墨,这么稀。”
苏岁手一顿,险些热泪盈眶。
来了,这罚总算是要来了,熬到现在,苏岁早已怕的想一头撞死来的干脆,如今这句责骂像他心头总算落下的大石,他竟颇有种解脱之感,
苏岁便立刻跪下,“奴才愚钝,求万岁爷责罚。”
打的他起不来,贬得他去做小太监最好,这种被提着脑袋怀疑的日子太煎熬了,苏岁只觉得心里憋屈的不行。
齐璟倒没真想罚他,见这奴才这么怕他,倒是挺有趣的。
“抬起头来。”
“抬起头来。”
苏岁微微直起上半身,抬起脸,把眼睛睁成一条缝,不犯直视圣颜的忌讳。
齐璟轻轻啧了一声,似乎很是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指捏住那白白的脸,左右摆着端详。
在他面前看着怎么如此胆小,像只白鼠似的。
他的害怕又不像装的。
如此这样,若真不给些许庇护,赵麓那些个也得磋磨他了。
“张嘴,把舌头伸出来。”
苏岁不明所以又不敢不从,只轻轻抖了抖,就乖乖的张开嘴,把红红的一条软舌头伸出来。
随即就看到圣上手中拿了个温黄的长条往他脸上招呼,他下意识要闭眼,舌面却是一苦,很快粗粝的摩擦感就在舌头上传来。
皇上在用他的舌头磨墨!
意识到这一点,苏岁惊的险些没跪住,舌头疼的不行,含不住的口水墨水流到下巴,他怕脏污了地板,急忙用手兜着,流进喉咙的墨水苦的舌根也跟着痛,他却是连求饶也不能了。
鎏金一般的墨水给这张白脸染上了些颜色,小奴才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恭谨的姿态已然没了,疼的苦的半睁着眼,眼中蓄了一团泪,嘴里装的墨水已经盖了薄薄一层,齐璟用墨块拨开,瞧见小奴才身体一抖,微弱的呜咽了一声,似是跪不住了,舌头也已经是红艳的要出血一般。
于是他停了手,取了支不常用的毛笔,在苏岁的墨水上点了点,狼毫粗粝,苏岁被激的又咽了咽混着墨的口水。
齐璟在苏岁侧脸上提了个岁字,慢悠悠的问他,
“苏岁,你可知罪?”
持续了不知多久,如同酷刑一般的羞辱才刚结束,此刻的问罪,无异于将他架在炉前拷问,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抖,
顾不得别的,只慌忙咽下了嘴里苦香的墨水,趴在地上,颤颤着声音,苏岁全靠着当奴才当了十多年的下意识反应,才顺顺当当的开头说话,
“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哦?你知罪?那你说说罪在何处?”
“奴才不懂磨墨暴殄天物,实乃有罪。”
“呵”
齐璟哼笑了一声,“嗯,此罪一,朕已罚过,还有呢。”
罚过?所以刚刚用他的舌头磨墨真的是罚他,不是万岁爷心血来潮的狎玩,苏岁竭力稳住心神才叫自己不崩溃大哭,他知道说多错多,忙磕着头,“奴才不知,奴才愚钝,请圣上责罚。”
他蜷在地上看着如此小的一团,翎羽晃着,更像是白鼠了。
齐璟轻轻抚摸了一下笔身,声音略沉,“你胆敢私自咽下朕亲磨的墨水,该当何罪
', ' ')('?”
苏岁绝望的想死,果然上位者想如何便如何,他是逃不过这一死了,当下连头都磕的沉重,心灰意冷的等死亡宣判。
“奴才罪该万死,请圣上责罚。”
他声音低弱,鼻音和红肿的舌头叫他说的含糊不清,颇为可怜。
齐璟看了看他,把墨笔往桌上随手一丢,轻搓了搓手指,
“也罢,念你初犯,这盏茶赏你了,既有伤,这几日别来碍朕的眼。”
什么?
这和赐死简直大相径庭。
苏岁有些茫然的直起身,劫后余生带给他的不是窃幸,反倒是更多的未知恐惧,接过玉盏,苏岁楞楞的视线随着那带着玉扳指的手停在明黄长袍上,才猛的回神,又垂下脑袋去,并没掩饰声音中的哽咽,
“奴才谢主隆恩。”
他若真做了太后的棋子,也不过是为了求生,不算大错的。齐璟微微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起苏岁刚刚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不好与太后撕破脸皮,也不该把脾气撒在苏岁身上。
既已如此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他身边,权当是为了年幼时的自己,那就把他好好留在身边好了。
苏岁得了御赐亲笔和御茶出了养心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乾清宫,原先还揣测圣心的奴才们纷纷歇了心思。
唯独没人瞧见苏岁通红的眼眶,或许有人看见了,可大家都忽略了,只看见了恩赐。
皇上金口玉言,苏岁今日的班便还没开始又结束了,赵簇过来替他的时候脸比平时臭一万倍,可看见他脸上的字,当下像吃了苍蝇似的,一句也不敢说了。
皇帝御笔,苏岁不敢擦,就顶着这字回了自己的屋子,至于那御茶,那是皇上御用的茶盏,说是赏他,也自然是轮不上他喝的。只是有了这份殊荣,他在乾清宫的位置这才算稳住了。
而作为大太监其实没自己单独的屋子的,苏岁本该和其他三个中的一个挤一间,可人家都嫌弃他,倒便宜他一个人住了。
虽小,却比什么都强。
此刻,更是给了他一个清净的地方可躲。
苏岁去取了水,看自己的舌头,他只觉得又麻又疼,舌根还泛苦。
这下舌头也疼,屁股也疼,屋里还很热,难受的不行,苏岁翻了自己的药罐子,愣是找不到能治舌头的。
他的外疮药倒是不少。
这可怎么办,又不敢随便撒些药在嘴里,除了含些冷水缓和,也别无他法了。
身后的伤也疼的厉害,苏岁给自己草草上了药,便把衣服脱了干净,赤条条的趴在席上一动不动。
他企图让自己心静自然凉的睡过去。
“苏爷爷,我是小源子,万岁爷今儿个高兴赏咱们冰呢,您这份我给您送来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其实又闷又热又疼的,苏岁迷迷糊糊的,压根没觉得自己睡着了,门外声音一响,他立刻就醒了。
冰!
虽说赏奴才的都少,可也有用一阵的了,于是一边扯了薄被起来,一边朗声冲门外喊,
“你自个推门进来。”
“是”
小源子捧着一盆冰进来了,苏岁程既定,缺得是话事人的施展空间,御书房内正与四位心腹大臣商议。
z东富庶,世家纵横,一道圣旨下去,翻不出水花便被贡到天边去了,踢皮球似的责权相互,叫堤坝修建迟迟无法顺遂。
而世家涉及根本,非短暂可了结。
这可叫圣上焦头烂额了。
“字与有话不妨直说。”齐璟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眼前的四个人,都是如今朝内较为年轻的一批人,在他是景王时就栽培起来的,一贯提出的想法更为直接有效,齐璟这几日没有上朝,奏章却一个没漏。
新上任的水利使几无寸进的进度,叫他看了直冒火气。
他算是受够了踢皮球,今天他是必须要有个直击要害的法子。
“皇上,浙东三大世家呈三足之势,其中林陈二家,一家以商路为主为凭,垄断三江水路,一家是当朝太后母家,自是尊贵非常,此二者轻易不能动,唯有卢家,虽也是百年氏族,但自先帝时便已没落,微臣以为,有可入之机。”
符宇跪着,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侍郎拜倒在地
“皇上,不若趁此机会,一举破了卢家,届时林陈两族为争利益,定然无法阻挠修坝大事。”
“不可!”
一边的左史打断,“皇上,此事无异于养虎为患,卢家如今正是牵制林陈势力的关键,若是卢家倒台,林陈势力水涨船高,届时又该如何,符侍郎未免太过贪功冒进,顾此失彼了。”
“圣上,顾左史所言在理,符侍郎此举确有不妥。”工部尚书李廷书附和了一句。
“方卿以为呢?”齐璟皱着眉,起身将仍跪伏在地上的符宇扶了起来,
方勉本在犹豫,一见此举,当即避开顾陇递过来的眼神,抬手作揖道,“皇上,
', '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真除了卢家,自是由朝廷接管一切。”
他此言一出,其余三人却都是心中一惊,悄悄的去看圣上脸色。
这可就不是民生水利,而是世家根本了。前者只是眼下之要紧,后者却是百年要害,若要动摇,那是要动到朝廷根本的。
齐璟手中原转个不停的南疆石停了下来,眉头总算微微舒展,略微赞许的看了眼方勉,
“世家累世经营,垄断权商,地方百姓始知氏族大姓,方知地方官员,外派刺史皆要先拜访地方大姓才可走马上任,朕属实不知何时官要惧民,民可掣官此等荒谬之事倒成约定俗成了。”
他这话一出,南书房内静若无声。
万岁爷金口玉言的话风,无异于是要掀起惊涛该浪。
可世家盘踞多年,林林总总,纵然近几年受科举制影响颇多,想要根除,绝非易事。
若是仓促动手,绝对只会遭受反噬。
此时也更非良机。
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生怕这个伸头一刀便落在了自己头上。
然而齐璟似乎也并无此意,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此前修坝一事上来。
“此次修坝改道一事,便由方卿主事,蔡康处事无能,罢免一切职务,就地收押,将功折罪。”
“方勉,朕派三千兵与你,任你差遣,水患已让数百平民流离失所,淹没千顷良田,事关民生大计,若有闲杂人等扰乱进度,企图谋反生事,一律斩杀。”
赵麓在此时从案上打开了一个匣子,当着众人的面取出明黄色的圣旨递到齐璟手中。
“另,浙东流寇不少,方卿多加小心。”
齐璟亲手将写好的玉旨放到方勉手里,语气颇深。
他这意思,是直接用谋反这一大帽一力弹压,暴力解决不留情面了。
方勉跪地接旨,额头冒着冷汗,只觉手中似有千万斤重,他将脑袋贴紧冰凉的地面,倒溢的鲜血叫他脑袋又凉又热。
“微臣,定不辱使命。”
那旨意是早已拟好的!
顾陇和李廷书心惊胆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务之急已经拟定,时辰也早已过了午时,齐璟总算松口,
“诸位爱卿也累了,便回去吧,符卿留下。”
符宇抿着唇,与其他三人施礼告别。
等南书房的门再度合上,符宇才严肃开口,
“圣上,此番看来,顾李二位大人,似乎仍是守旧派。”
“若本是世宦清流,又怎会真忍心舍得祖宗基业?”
符宇闻言不安的悄悄看了眼圣上,故作不解的试探,“虽是如此,不也早已没落,李大人与我一样,更是寒门出身,从他入仕以来,李氏一支才渐渐好转,这还全是仰仗圣上恩德。”
单独面圣的压力顿时充斥了整间屋子,符宇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字与,古来自有打天下与守天下的难易高低之分,可向来二者是没有界限的,李氏得了一席之地,尝到了氏族便利,又怎么甘心这世荫再度落寞呢?”
齐璟慢悠悠走回阶上书案前,手指在在笔架之上轻点了点,侧对着阶下之人,神情难辨。
光影交错间,符宇一时间屏住了呼吸,脑子一团乱麻。
他立即跪了下来,重重叩首在地,“圣上,微臣不知他人,只知道自身绝无此心,微臣一切皆是陛下所给,微臣一族亦不过是陛下之仆,如今微臣能为陛下驱使,已是几辈子的福分,绝无妄想。”
齐璟对此低笑一声,“符卿何必紧张,朕自然知晓你的忠心。”
旋即,他的语气略微沉了沉,低的几乎不可闻见,“世家,从一开始便除不尽,朕怎会不知呢。”
只是,他如今是皇帝,他如何能叫别人几次三番的挑战他毋庸置疑的权威。
他如今,便要把不识相的一个个拔出来,若是杂草总是春风吹又生,他便砍个七零八落,叫草种不敢再落地,让草苗不敢多冒头。
符宇不敢说话,隔了一会儿,才道,“圣上圣心所向,微臣万死不辞。”
他这话顺心,齐璟略笑了笑,语气也缓和了些,他微微眯着眼,漆黑的瞳孔仿佛映着融融暖光,
“前几日朕已命杨将军前往湖广操演练兵,卢氏前些日子送了几名女子已经入了宫了,朕此刻需要一把火。”
“符卿,朕有一事,要你私下去做。”
符宇一路走出宫门,六月的天,他却不知是冷的还是热的汗湿了朝服,远远望见了顾陇的车驾,符宇匆匆上了车,扔给车夫一句短短的吩咐,“拐去双喜居买了团糕再回。”
南书房静了静,齐璟不知在沉思着什么,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赵麓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又是整理桌案,又是摆弄物件的,几次想提醒用膳,都没敢出声。
齐璟瞧了心烦,总算挥手叫赵麓去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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