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了一下嘴里的肉,才说:“换了。”
戚怀风看着他的背,见他没有要转过身的意思,于是只好对着他的背,继续发问:“你妈她们怎么都不问你的手受伤的事。”
戚怀风还记得以前他送谢雨浓回来,他们一家人看见他昏倒着急的那个样子,怎么现在连手上缠了纱布都不关心了。
“我不喜欢她们问我的事。”
“……你常常弄伤自己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说就是经常了。”
“……偶尔。”
戚怀风忽然不说话了,一直过了很久了,谢雨浓想了想,悄悄动了身体,想要转过去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必须要走。”
谢雨浓僵硬地侧卧着,他本来就不自在,戚怀风一说这话,他更像一座石刻的身躯不自然地扭倒在床上。
他不说话,戚怀风不以为意,继续说自己的:“我妈妈再呆在家里迟早会出事,姨妈说可以让我们过去住,也找好了妈妈的新工作,妈妈愿意走,唯一的条件……”
他顿了顿,才说出那半句话:“就是把我带走。”
司沁怡当时的状态,大家有目共睹,她几乎已经疯了。每个夜,都能听见戚家传出女人的哀嚎,像鬼哭。
谢雨浓依然沉默着,但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一些微微的缓和,他慢慢试图挪动自己的四肢,转过身去。
台灯自然地泼洒下一片橘黄色的光,披在戚怀风的肩上,像一层温柔的被子,包裹着他。
谢雨浓看着他的眼睛,看见他依然澄澈的毫无掩饰的眼睛,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没有更多的话了。谢雨浓知道,戚怀风不是个话多的人,今晚他已经说了很多。
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谢雨浓才发现,他们的人生,他们的人,好像在那个夏天,全都换了个个儿。他走上戚怀风的方向,而戚怀风走上谢雨浓的方向。
谢雨浓的沉默寡言,不再是模仿戚怀风来的沉默,而是一种更深的,海沟一样深沉的静默。而戚怀风,他进入洒满阳光的温暖的房子,沐浴在他长久未得的爱里重新发芽成长,他身上的那种尖锐的锋芒,全部消失……不,没有消失,好像全部长到了谢雨浓的身上。
谢雨浓攥着戚怀风过去的一块碎片生活着,碎片硌得手很疼,流血,但跟他却是在一起的,可以永远陪伴他的。
“你现在比你小时侯话还要更少。”
谢雨浓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再刻薄地反驳。
“我呢?”戚怀风看着他,在重新对上谢雨浓的目光的时候,很浅地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变化吗?”
谢雨浓在心里想,你变化可大了,可是张嘴却说了另一句。
“……还行。”
“你撒谎。”
谢雨浓下意识递给他一个幽怨的目光——是你叫我说的!
戚怀风替他下定结论:“你一定觉得我很怪。”
谢雨浓有些惊讶,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戚怀风,那双眼忽然没有那么多心事,像回到他八岁的时候,只有一种稚嫩的纯粹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