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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弟弟的新书出版,并且拿到了国内某顶尖文学奖,但就在这时,被爆出来其主要情节竟然与半年前某不见经传的三流网文雷同。
一个拿奖的严肃文学作品抄了网文,这种事实在太符合大众的口味了,迂腐者借题发挥体现优越,有心者口诛笔伐博得声名,无知者冠冕堂皇宣泄情绪,旁观者浑水摸鱼看场好戏,瞬间引爆了严肃文学和网络文学两个“颇有渊源”的圈子,让永远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立志净化人之丑恶,理智客观公平公正的网民们一阵狂欢。
那时候哥哥不信不服不甘心,他甚至想找警察调查这件事,但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弟弟的默认和拒绝调查,即使后来拿一些证据澄清了这件事,也挽救不了弟弟的名声,甚至一度公司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也给后来哥哥和弟弟两个人的失控提供了背景。
哥哥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核心情节会雷同?为什么有些句子简直一模一样?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弟弟那时候一直保持沉默?!
他拿着那篇网文和弟弟的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把两篇文章倒背如流,也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只是巧合,只是刚好构思相似。这个世界上,可能除了弟弟自己没人比哥哥更了解弟弟的文字。除了弟弟觉得不满意的不公开的稿子哥哥保持尊重不会去翻看,弟弟所有成品,都是他第一个看到,从处女作到“封笔作”。虽然他经常不太能理解弟弟写的那些晦涩的,沉重的又天马行空的故事,但凭着对弟弟每一句话、每一个语癖的熟悉,他能确定,那篇网文,大部分内容,完完全全就是弟弟写的,亲手写的。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弟弟的稿子被泄露了。但不管怎么找证据,不管怎么询问弟弟,都没能得到答案。
弟弟是个领地意识非常强的人,他的书房从小到大只有他们两个进去过,小时候就是因为保姆擅自打扫了弟弟的房间,弟弟再也没让那个保姆进过家门。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如果不是弟弟默许,他的稿子是怎么出去的。而弟弟的消极沉默,和后来经常靠买惨来博取他同情的行为,让那时愚蠢的,愤懑的他认为这是弟弟又一个把戏。
直到失去弟弟后,陷入绝望的他只能寄希望于从弟弟留下的东西中找到一点他的去处的线索。他把弟弟写的所有东西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啃,包括所有弟弟废弃的,不要的,未完成的草稿都一张一张捡起来整理好,全部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也就是在那个过程中,他又看见了那两篇熟悉的文章。
最初几年为了赚钱,弟弟疯狂写书,极为高产,不管写出来的好不好,全都往外投。
抄袭事件发生后,弟弟只提起过一次这件事,他说,那些人唯一没说错的就是易寒是一个早期靠广撒网,滥捕鱼,水军炒作崛起的沽名钓誉之辈。
像弟弟这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真的接受自己曾经拿着那些半成品都算不上的废稿欺世盗名。所以后来,他对自己公之于众的作品愈发严苛,他出的每一本书,都可能是他写了几十个故事,唯一觉得过得去的,这个他初步认可的故事又至少修改五遍以上,最后让他觉得满意了才会拿出来。而且,弟弟有一个习惯,他每次修稿,不是在原稿上改动,而是直接从头写一遍。
白苒偷的,正是那个故事的初稿,里面夹着白苒卖稿子的证据,这份初稿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是我的”。
那天,哥哥喝酒喝到胃出血,昏过去前看到了急救室的灯牌一片血红,想到了那年他送妈妈进去,抱出来了妹妹,脑子里冒出了句无比狠毒的话——如果出来的是妈妈就好了。
哥哥往回走的时候眼眶抑不住地红了,后来他每看见白苒,眼前都是那938个“是我的”,让他对这个被他宠坏了的亲妹妹爱不起来,恨不下去,不如不见。
白苒以为弟弟是因为不敢让哥哥知道他的心思才不把她供出去,但哥哥在明白稿子怎么泄露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弟弟,深爱着他的弟弟,宁愿身败名裂也不愿让他不值得的哥哥自责,因为钥匙是从他那里被偷走的。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知道了那件事,很可能会为妹妹顶罪。
回到客厅哥哥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以前弟弟不想跟继父和妹妹住,是他要勉强,而现在他只想弟弟永远看不到那两个人,他们今天扎堆来。
弟弟站在厨房门口,继父站在弟弟面前颤抖着指着弟弟,嘴唇哆嗦。
让哥哥目眦尽裂的是他看见了弟弟衣服上的血迹,第一个念头就是白志远又打了弟弟!理智被怒火燃烧殆尽的他直接冲过去把继父推在了地上,抓着弟弟仔细查看,“小寒,是不是他打你了,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弟弟为了让自己清醒点,在厨房划了自己一刀,不小心弄了点血在身上,本来想着回房换衣服,没想到走到厨房门口发现面前站了个中年男人,看见他的瞬间脸色煞白,满脸惊恐。他想,今天晚上真是好戏不断,现在粉墨登场的又是哪个角儿?看着模样是个三花脸。然后就看见哥哥疯了似地冲过来推开了那男人。
“没,是刚才不
', ' ')('小心被划了一下”。
哥哥撸起弟弟的袖子,看见一道横亘了半个小臂的伤口,伤口泛白,还在流血。
“我们去医院”!哥哥小心地拉着弟弟,全身颤抖想往外走。
“伤口不深,我记得家里有药和绷带”弟弟看着好像伤的是他一样的哥哥,指了指地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语气平静地说“要不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你们的事”?
哥哥转头对地上的男人甩了一句“你别说话,有什么事我等下跟你说”,然后急急忙忙拉着弟弟坐在沙发上,慌乱地拿出医药箱翻找止血药和绷带,弟弟全程平静的仿佛是小手指划伤了一个口,任由哥哥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绑绷带。
“小谦,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继父身体早被酒精掏了个空,被哥哥推的一下让他许久反应不过来。
今天是妹妹带他回来他说要一起吃饭说补哥哥的生日,自从被哥哥送进了这个所谓的疗养院,他就被关在了里面,平时没有家人的申请,根本不能出来。开始的时候他骂过闹过,哥哥永远一句“如果不想住这儿你就自己去找地方住,反正我不会给你一分钱”打发他,后来他也不敢闹了,安安分分倒是还好过了不少。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他喝了点酒,在房里睡着了,直到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出来却没看到人,听到似乎厨房有动静,就走了过去,没想到……
哥哥替弟弟包扎好后轻声到“小寒,你先上楼,等我几分钟处理一下”。
弟弟应了,朝楼上走去,听到后面传来半句“白寒你个小畜生……”被哥哥一声“闭嘴”止住了。他现在手脚发软,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还是每次发作后的正常反应,他现在也只想去睡觉,对这个错综复杂的家庭闹剧实在没什么兴趣。
弟弟走后哥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地上艰难爬起的继父,问“你怎么来了”?
继父看着从弟弟失踪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哥哥,内心复杂。他想起了第一次见这小孩的时候,就挺喜欢他的懂事乖巧,特别是跟家里那个永远不服管教的小畜生比就更好了。
妻子去世后,也一直是才上初中的易谦照顾天生不足的白苒,这么多年怎么骂怎么打也没用的小畜生都被这个便宜哥哥驯服了。本来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如果白寒那不孝子能好好孝顺他,如果那个孽畜不干出那种天理难容的事……本来以为那畜生走了,他就当没那么个不孝子,病秧子女儿是个赔钱货,有个孝顺他的有钱儿子就够了。但是,这个儿子为了那畜生跟疯了一样,到后来,竟然大逆不道地把他这个父亲扔了出去。那畜生竟然还回来了,竟然……
“那个天理难容的畜生,易谦,你还护着他,是想跟那畜生干什么猪狗不如的腌臜事吗?是跟他一样疯了吗?”
“闭嘴”!哥哥紧张地看了楼上一眼,跟保镖发了消息“白志远,你要再敢提一句我弟弟,我就让你滚去睡大街”!哥哥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继父,眼中是遮不住的怒火以及恨意“保证你在外面喝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继父被哥哥吓得动也不敢动,让他想起了两年前易谦有一天突然跑疗养院去看他,以为会被接回去的他看到人的时候破口大骂,易谦就这样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毫不怀疑下一秒就那丝丝攥着的拳头就会落在他身上。他吓得瘫在了地上,不过易谦最后什么还是都没做走了,但那之后,他就再没从疗养院出来过。
哥哥看着保镖把瘫软的中年男人拖出去,无力地仰躺在沙发上,他曾经是真的把白志远当做父亲,甚至现在也为了即使母亲去世他也没亏待过他的恩情肯花钱养着他,即使他颓废,嗜酒,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家暴小寒。他以为他是在生意失败后才这样的,以为在他的保护下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以为经过他的劝阻他没有再对小寒动过手……
直到,他拿着小寒的日记,找到了心理医生,听完医生的一些分析后,他真的,真的想过杀了这个他当做过亲爸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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