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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巧你个头!你们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你们这个时候应该在哪里!”
江照诚恳地说:“张老师,我之前也跟您说过了,李香玉村里的那些人,真的是非常穷凶极恶,我们昨天晚上就被他们抓住关了起来,差点儿就回不来了,您一个人过去的话,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让我们陪着您一起去吧!”
至于早就有警方的人过去的事实,那就暂时不说了,说了的话,他们肯定就去不成了。
“放屁,就算真的有危险,你们两个孩子又能顶什么用?我看你们就是想逃避考试,我告诉你们两个,同桌的事不用想了,一个江黎黎就够难管的了,再来一个给你们凑成一对,以后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江照和江黎黎互相对看一眼,心里面都同时冒出一个想法,面对那些凶狠的村民,瘦胳膊瘦腿的张老师还真的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江照说:“老师,我们真的不是逃避考试,这样吧,我们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回去之后您立马安排我们考试,让我们单独考,把上午和下午的试题全都考了,怎么样?”
江黎黎一听就急了:“一下午考完上下午所有题目?还要单独考?你怕不是疯了,要考你自己考,我才不要。”
平时考试她都嫌时间不够,每次考完累得跟一条死狗似的,还连赶两场,怎么可能!
再说了,虽然她不作弊,但每次考试的时候只要监考老师在她的身旁多站一会儿,她都会腿抖,这单独考,岂不是相当于监考老师一直在盯着她看?哪里还有可能做得出来啊!
张老师也觉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今天考的可是语文、数学和英语三门,你确定你们能一个下午全都做完?”
“可以的。”江照自信满满,并及时拦住了想要否认的江黎黎,“但如果我们做到了,您也要信守承诺,答应让我跟江黎黎同桌。”
张老师冷笑:“等江黎黎的成绩出来,确实比上学期期末平均分高二十分再说吧!”他就不信了,以为二十分是那么容易提高的?
要真那么容易,江黎黎的成绩也不至于这两年来都几乎垫底了。
“我有信心,没问题的。”江照说。
江黎黎好想哭:“你有信心,可我没有啊!”
“放心好了,不用紧张,就按照你平时做我给你安排的习题的态度来就可以了,考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我看你也没有多想跟我当同桌。”
江黎黎豁然开朗,对呀,现在又不是她自己上赶着要跟江照当同桌的,她才没有那么爱自虐,被他折磨了半个暑假还不够,难道还要搭上未来的一年吗?
到时候就随便做就好了。
这么一想,江黎黎的心情立刻轻松了好多。
双方谈好了条件,自然就要继续出发了。
张老师躬着身体拼命地踩着自行车,身上的衬衫被风吹得高高地鼓起来,穿着短袖的干瘦手臂上,可以明显地看得出由于用力而爆发出来的青筋。
江黎黎忽然感性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啊,张老师挺辛苦的,他真的太负责任了,有时候我就算想要叛逆,看着他这个样子,都不忍心,说真的,要不是张老师一直盯着,我说不定还没有现在的成绩呢!”
江黎黎忽然又想起来什么:“所以啊,我一想起之前补习班的那个钟老师就特别生气,那种一点师德都没有的人,凭什么会被评为优秀教师啊,他还瞧不起我们老张呢,明里暗里说过好多次咱们老张的坏话,咱们老张啊,吃亏就吃亏在人太老实了。”
别看江黎黎整天被张老师骂,其实在她的心底里,还是很认同这个老师的,不然以她的性子,也不可能会听他的话。
江照想起来一件事,在他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忽然特别伤心地抱着他哭了,告诉他她的一位很好很好的老师去世了。
后来还特地请了假,把他托付给黎浩斌舅舅照顾,她跟婷婷阿姨一起回了一趟老家参加这位老师的葬礼。
江照从舅舅哪里听说,那位老师就是她高中的班主任,姓张。
据说是得了肝癌去世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其实在那之前,有很多次他都已经感到不舒服了,但总是因为工作忙,丢不开手里的学生,所以一直都没有去医院检查,就连学校安排的体检,也好几次因为要处理学生之间的突发事件而耽误了。
再加上学校安排的体检也不够全面,所以才错过了最佳的发现和治疗的时机,如果能早点发现,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那时候的江照不能理解江黎黎的难过,可是如今他也成为了张老师的学生,看着他此刻奋力骑车的瘦弱身影,忽然就心酸起来。
“江黎黎,你们学校,有没有安排老师们去体检的啊?”
“我怎么知道!”江黎黎脱口而出,不过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应该有吧,我们学生也每年体检一次,老师们应该也是一
', ' ')('起的。”
“那你们体检都查些什么?”
“就量量身高、体重啊,检测一下视力、肺活量什么的吧,反正都很简单的。”
江照想,大概就是这样的体检太简单了,所以才没能够把隐藏的病症查出来吧!
“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终于赶到李香玉家所在的村子,江黎黎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张老师看见停在村口的警车,心里一个咯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江黎黎这会儿只好招供了:“老师您别紧张,这警察是我们找来的。”
张老师拿手指头指了指他们:“你们啊,真的是……”
江照连忙指着远处说:“快看,人都在那边呢!”果然,就在距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看起来特别古老的建筑,跟现在村民家的房子都不一样,而且房子前面有很大一片空地,上面黑压压的都挤满了人。
江黎黎:“咦,那儿不是李香玉家啊!”
张老师说:“看样子应该是村里的祠堂,一般情况下,村子里举办红白喜事,都会在祠堂进行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他们过去的时候, 正遇上人群开始散了,并且听到村人的抱怨:“真是晦气,好好的一场喜事, 就这么给搅和了。”
“咱们这算什么啊,李家那才是晦气呢, 听说他们收的彩礼都让媳妇拿回娘家去给她弟弟娶媳妇了, 现在女儿嫁不成了,人家有钱老板一生气, 让他们赔钱呢, 你说这钱他们哪儿赔得出来啊!”
“那不赔还有什么办法, 连新闻记者都来了, 全都拍下来了,说不定会上电视呢,人家大老板哪里还肯要他们家的姑娘,别说老李家了,咱们村的脸啊, 这一回都给丢尽咯!”
江黎黎一听可开心了:“张老师, 李香玉没事了, 她不用嫁给老头子了。”
她声音太过清脆, 旁边议论的那俩人转过头来:“就是他们,这俩城里来的后生, 昨晚被他们跑了,这些大盖帽和新闻记者, 肯定就是他们招惹来的。”
“好啊, 还敢来!”
张老师连忙挡在两个学生的面前:“你们想干什么?”尽管他瘦弱的身躯, 跟面前两个农村大汉比起来实在是弱小得很,但那股坚决要保护学生的架势, 却是万夫莫当的。
江黎黎非常感动,然后拉开了张老师:“老师别紧张,警察还在呢,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果然那两人的身上完全没有了昨天晚上欺负人的架势,只敢口头上发几句狠,根本就不敢做什么。
张老师带着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祠堂里。
“李香玉,李香玉同学,你没事吧?”张老师快步地朝李香玉走过去。
李香玉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正坐在一边低头哭泣,一位看起来像是政府工作人员的中年阿姨在一旁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那阿姨见张老师过来,便站了起身:“您是?”
“我是李香玉的老师,惭愧啊,是我不够关心同学,竟然不知道她出了这样的事,险些来迟一步,谢谢你们救了她啊!”
“不客气,保护妇女儿童的权益,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的工作不到位,让这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
江黎黎过去拉起李香玉的手:“李香玉,你没事吧?”
李香玉一把抱住江黎黎,呜呜哭了起来:“我没事,江黎黎,谢谢你。”
江黎黎被她抱着感到有些不自在:“也没有什么啦,主要就是碰上了,也不能不管。”
李香玉低声说:“你们没事就好,我昨天晚上差点就害了你们,我这心里,太难受了。”
江黎黎也小声在她耳边说:“悄悄告诉你哦,昨天晚上是你的好朋友何秀红帮忙放我们出去的,她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有机会得救,就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李香玉苦笑了一声,看向她父母所在的方向,声音苦涩:“我怎么走得了,难道真的不管他们吗?”
江黎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李香玉的父亲铁青着脸蹲在地上,而她妈妈则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呼天抢地:“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啊,这钱我们怎么可能还得起啊,这是在要我们的命啊!香玉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伙着外人来害你的爹娘啊!经过这一遭,你这名声全糟蹋了,以后还有谁肯花彩礼来娶你啊!”
张老师这个小老头子脾气暴躁得很,冲着她就嚷嚷:“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哭,有你这样当人亲妈的吗?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用来卖钱?李香玉,你别听她的,我们长这么大,念书识字,不是为了把自己卖了换彩礼的,谁收了别人的钱,就让他们自己还钱去,你千万别自责,也别把这个责任揽在身上。”
那位妇联的同志过来劝他:“这位老师,您稍安勿躁,我们会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的。”
江黎黎也看见
', ' ')('了李香玉差点儿就嫁了的那位所谓的“富商”,果真没冤枉他,真的是个老头子,脸上都已经开始有老年斑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娶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姑娘的。
家里是有皇位需要继承不成?
身上一股子暴发户的气息,气质跟真正的有钱人,比如说江照的姑父傅永航之类的,简直天差地别。
江黎黎只要想想自己如果要嫁给这样的一个人,都会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所谓的大老板,正跳着脚跟李香玉的大哥闹:“我的彩礼可是你亲手收了的,现在人没了,钱总得还给我吧,还害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没让你们赔偿精神损失费,已经算是我宽宏大量了。”
李香玉大哥哪里拿得出钱啊,只低声下气地求他。
忽然那个大肚子的孕妇又跳了出来,仗着自己的肚子大喊大叫:“凭什么让我们还钱,又不是我们不肯把闺女给你,是这些人不许你们结婚,你找他们去啊!”
妇联的人想上前去劝,却被她抓住手臂往自己的肚子上怼,然后跌坐到地上大喊:“干部打人啦!救命啊,我肚子好疼,要一尸两命啦!”
孕妇撒起泼来谁都怕,其他人全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有新闻记者带过来的摄影师在不停的拍摄。
那女人还得意了:“来来来,都拍下来,放到新闻上给所有人都看看,这些领导干部是怎么欺负我一个大肚婆的,哎哟,哎哟,疼死我了,你们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了,得给我赔钱!”
张老师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大吼一声:“香玉,跟我走,咱们回学校上学去!这家人要卖掉你,你也不用认他们了,以后老师供你上学!”
江黎黎也过去拉起李香玉的手:“走吧,别看了。”
她的目光最后扫过还在地上撒泼的孕妇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対,不像是装模作样,倒像是真的疼得厉害似的。
然后还眼尖地发现,她屁股下面裤子的颜色好像也有点儿不対劲,洇湿了一片深色。
江黎黎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围在她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她的不対劲,就连李香玉的大哥,这孕妇的丈夫,都还以为她这是装出来的,配合着她在闹呢!
活生生现实版的“狼来了”。
她之前装得太像了,现在没人当成她是真的疼。
毕竟于心不忍,江黎黎还是提醒了一句:“那个,她好像真的是流血了。”
其他人才发现,这女人脸色苍白,出了一头的冷汗:“救、救命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要保不住了……”
后面的事江黎黎就没再管了,跟张老师和江照一起,带着李香玉离开了这乱糟糟的地方。
李香玉弱弱地提出:“老师,我想回去收拾一点东西,换身衣服,可以吗?”身上这身耻辱的嫁衣,她真的不想穿到学校去。
而且她也知道,她今天这一走,以后大概就真的再也没有家了。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怎么说也得有点儿外物傍身。
哪怕是几件扔到垃圾堆里都没人会捡的破衣服也好。
张老师想了想答应了,她家里人现在都还在祠堂那边跟人掰扯呢,她回家去收拾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也行,江黎黎,你陪李香玉回去收拾一下,我跟江照在这里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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