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太见人都走了,这才开口道:“七巧,说句实话,你刚进门的时候,我确实不喜欢你,便是现在,我对那些乡下来的姑娘也是不喜欢的,不懂礼数、粗野、做事毛手毛脚的比比皆是。”杜老太太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只看着刘七巧道:“可如今我也知道,你和那些姑娘那是不一样的,还有一样,也是我最看重你的地方,那就是你和大郎的这份情。若说之前你们是不相识的,我还确实有些不信呢!”
刘七巧听着杜老太太话中有话的样子,倒是让自己心虚起来了,毕竟她和杜若的婚事,背地里还是使了心眼,哄骗了杜老太太。刘七巧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听杜老太太又继续道:“其实我早该想清楚的,只是我这个人也有一些固执的老毛病,说起来,你能嫁进杜家,也确实是用尽心机了。”
刘七巧听到这里,已经吓出了一声冷汗,杜老太太平时看着和蔼可亲,可是家长的威严还是不容小觑的,便是杜老爷在她面前,那也是毕恭毕敬的,如今她说出这些话,莫不是当初的那个谎言已经东窗事发了?刘七巧咬了咬唇,低下头心道:如今我曾孙子都给您老生了,您老这气也该消了吧。
“老太太……”刘七巧顿了顿,只拎起衣裙跪下了道:“你老说的对,我确实是用尽了心机,我若不用尽心机,如何对得起大郎对我的一片深情,老太太大概不知,大郎为了这个还病了一场。”
“我如何不知,不就是那年中秋宴上的事吗?你还真当我是老糊涂了?”杜老太太原本严肃的表情忽然就松范了下来,只笑着道:“快起来吧,看你吓成这样,我也算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气了。”
刘七巧此时的心情就跟做过山车一样,一时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问道:“您老、您老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你连曾孙都给我们杜家生了,我就算生气还能拿你怎么样呢?”杜老太太只笑着道:“今儿你在外面拜佛的时候,大长公主已经把这件事情全告诉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本事够大,伙同了大长公主一起来欺瞒我。”
刘七巧低头笑了笑,又道:“老太太您可千万别生气,当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只能出此下策,况且那时候我也没想到,大长公主肯这么帮我。”
杜老太太扶了刘七巧起来道:“不管怎么说,七巧你如今是我们杜家的媳妇,我心里也认你这个媳妇,大郎就交给了你,你是个有本事的姑娘,这一点我一早就看出来了。”
刘七巧只一个劲的点头道:“老太太您尽管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在大郎的身边,照顾他、陪伴他、爱护他。”
杜老太太闻言,只连连摆手道:“你们年轻人也真是不害臊,这总话都能张嘴说出来,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大郎大概也回来了,你就赶紧的,回去照顾他、陪伴他、爱护他吧。”
刘七巧只扑哧一笑,恭恭敬敬的给杜老太太行了一个礼,高高兴兴的回百草院去了。
刘七巧回去的时候,杜若正巧刚从如意居用过了晚膳回来,进门便问道:“今儿怎么老太太留了你在她那儿用晚膳?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呢?还不是老太太想我多陪她一会儿吗?”刘七巧上前,拉着杜若坐下了,又把丫鬟送上来的茶亲手递给了杜若道:“老太太教导我呢,说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陪伴你,爱护呢,让我处处都要以你为先。”
杜若一下子老不习惯的,只接了刘七巧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道:“老太太没事把你喊去用晚膳,就为了跟你说这些?”
“那还要说哪些?照顾她的大宝贝孙子,就是老太太的头号大事儿呢。”刘七巧只绕道杜若的身后,挥舞着小拳头给他捶背,又问道:“今儿你去诚国公府了吗?那小姑娘是怎么说的?”
“那小姑娘同意了,说病着也好过好了出去被人折磨的好,所以我稍稍调了调药方,只怕这张方子她要吃上个两三年了。”杜若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看着还真是挺可怜的,我们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你要是真觉得她可怜,就私下里稍微留心些,等再过几年,看看有什么好人家可以介绍,我瞧着那诚国公府也不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的,到时候别好好的一个姑娘给糟蹋了。”刘七巧只出谋划策道。
“这事情还早着呢,你倒是想的挺长远的,可惜我们韬哥儿还小,不然这样的姑娘做儿媳妇,我都是愿意的很。”杜若只随口道。
刘七巧扑哧一笑,正打算接话呢,奶娘抱着韬哥儿走了进来道:“哟哟哟,小哥儿,爹娘可算回来了,咱想一天娘了是不是?”赵奶娘说着,只福身对七巧道:“下午的时候哥儿想你呢,我和小宋怎么抱都没辙,后来哭累了才算睡着了,这会儿还没喂奶呢,奴婢想着奶奶这出去一天,这会儿肯定有奶,赶紧给抱过来了。”
刘七巧见杜文韬窝在赵奶娘的怀里一个劲儿的吃手指,就知道他是饿极了,只接过来抱着道:“好怪该,想娘亲啦?娘亲给你喂奶奶。”
杜若见刘七巧进屋,也只跟着一起进屋,刘七巧只回身道:“你进来做什么?也想吃奶吗?”
杜若顿时就面红耳赤,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旁的赵奶娘闻言,只笑着道:“大爷也可以吃奶啊,听说大人吃奶是补身子的,大爷身子弱,倒是真的可以吃奶补一补的。”
杜若闻言,脸上已经不能用面红耳赤来形容,只结巴道:“我……我……我去书房里头看书。”
刘七巧抱着杜文韬喂完了奶,已经是热的一身汗,只命丫鬟们打了水沐浴过后,才去了杜若的书房。杜若看书的时候神情很专注,拿着一管笔一边看一边做摘记。刘七巧只走到一旁,从书架上拿了一个本子下来,递给杜若道:“这是我这几天想的,要是宝育堂真的开业,那地方就放在公主府,我前几日让绿柳去公主府那边看过,弄了一张平面图回来,里头一共有七个自成一体的别院,我打算把地方改造一下,弄几个专门的院子,再弄几个可以多住几个人的院子,中间正好有花园隔开,各自不相扰。你想想看,有钱人家生个孩子,花上个上千两银子不为过吧?”
“杜若翻了几页书册,只开口道:“不过没钱人家,终究还是享受不起这些来。”
刘七巧只想了想,开口道:“这个我也想到了,胡大夫不是带了两个徒弟吗?让那两个徒弟,每个月逢三就开义诊,专门给怀孕的妇人诊脉,这样既可以加强他们的医术,有可以让更多住不起宝育堂的孕妇能够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一个更好的了解,你说怎么样?”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我学医这么多年,也有所感悟,若是要提高医术,光看医案是没有用的,还是要遇上了病人,亲自把脉诊断,几副药方吃下来,才能知道效用,况且每个病人的体质不一样,医案上面的药方,也是不能完全照用的。”杜若说着,只伸手握住了刘七巧的手腕,摸了一会儿方开口道:“比如现在,夜深人静,正是要就寝的时候,娘子体内便有些燥热,需要为夫为你纾解纾解。”
刘七巧甩开杜若的手,笑道:“越发油腔滑调了,肯定是最近跟二弟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学坏了,我明儿就找二弟算账去。”
杜若闻言,只急忙道:“娘子别生气,不关二弟的事情,是为夫想纾解纾解了,还不行吗?”只见杜若一边说,原本白皙的脸颊也跟着一起红了起来。
刘七巧只忍不住笑了起来,扭着身子坐到杜若的大腿上,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动了动,笑着凑到他耳边道:“那你答应我,一会儿来的时候,不准吸上面,不然儿子的口粮就真的被你给吃了。”
杜若涨红这脸埋到刘七巧的胸口,只乖乖的点了点头,将刘七巧整个人抱起来往房里去了。
刘七巧蹦上床,解开了帐子,从里面透出头来道:“相公快去洗漱吧,我就在床上等着你。”
杜若只觉得下身一紧,跳进浴桶里面胡乱洗了洗,就忙不迭出来了。紧接着,一大堆河蟹浩浩荡荡的趴过……
☆、353|7.20|
第二天一早,正是杜若休沐的日子,也是杜若第一次去讨饭街的安济堂开义诊的之日。杜若起了一个大早,看起来精神奕奕,刘七巧在床上扑腾了两下,也跟着一起起床。刘七巧一边打哈欠一边迷迷糊糊的让丫鬟们服侍着穿上了衣服,杜若已经在院中打了一套五禽戏进来,额头上已有了微微的汗湿。
杜若自从上一次病愈之后,越发注重锻炼身体,现如今已经养成了每日起来打一套拳的习惯。天气正热,他穿着宽阔的长袍,倒是也能看见胸口依稀有了那么点肌肉。为了让刘七巧和杜文韬更加有安全感,杜若其实也是蛮拼的。
刘七巧递上了汗巾让他擦了一把脸问道:“听说今儿你要去讨饭街开义诊,一会儿中午我给你送饭过去。”
杜若忙道:“天气热,你不用亲自来,让丫鬟送过去就好,其实也大可以不必送,二弟平常都是在外面吃的,我跟着他吃一些就好了。”
“你能跟二弟比吗?二弟一顿能喝两斤烧酒,你只能喝两口,二弟走南闯北什么东西没吃过,你是什么肠胃,还是给我安生点吧。”刘七巧说着,只上前为杜若更衣,到了梳头的时候便喊了连翘过来,连翘只上前解开了杜若的长发,一边梳一边跟站在身后的佩兰解释道:“大爷的头发很细,你梳头的时候一定不要用力,大爷平常不喜欢用头油,你千万不要为了方便就用上头油,还有大爷平时不怎么带冠,常用的是木簪,这妆奁里面都是平时大爷常用的,你跟衣服配上,挑着给大爷带,你明白吗?”
佩兰只站在身后一本正经的点头,连翘瞧着她也很认真,便松开了手道:“你过来试试,记得要小心点,不能太用力,但也不能不敢用力,不然盘的头发不牢固,一会儿就会松下来。”
佩兰只小心翼翼的上前,接过连翘手里的梳子,慢慢的梳了起来,不一会儿果然就已经在发顶扎盘起了一个发髻,连翘伸着脖子看了看,最后递给她一根乌木簪,佩兰只一手固定这发髻,一手将乌木簪子慢慢的推进发中。连翘只在一旁指点道:“要是推不进去,就稍微绕一绕,千万别把头发拉伤了。”
刘七巧上前瞧了一眼,只笑道:“不错了,佩兰年纪小,手还没长大,确实有点难为她了。”对于这种精细的活刘七巧自己都觉得困难重重,一个小姑娘能梳得这样有模有样在她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连翘见了,只上前接过佩兰的簪子,重新固定好了道:“算了,以后你还是现在房里,找几个小丫鬟的头发练练吧,不能拿爷的头发来联系。”
杜若梳好了头,站起来道:“我瞧她梳得挺好的,慢慢学就是。”
众人按例去了杜老太太的福寿堂请安,然后再回如意居用了早膳。杜太太听说杜若今儿要去义诊,特意让厨房做了杜若最爱吃的花卷和素烧卖,一个劲的嘱咐杜若要吃饱一些。
刘七巧只笑着道:“娘你不用担心,一会儿中午我给他送饭去。”
杜太太如何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媳妇,送饭是假,想出去溜达溜达只怕是真,可是见儿子媳妇感情这么好,杜太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道:“那行,不过记得早些回来,昨儿韬哥儿睡醒了找不到你,哭得那叫一个揪心。”
这一招着实奏效,刘七巧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软道:“我走之前一定喂饱了韬哥儿,然后早早的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