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也想不明白,又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还是想办法怎么把二叔公给先救醒了,再问他老人家的意思吧!”
杜若就又犯起愁来,只拧眉道:“今儿的抓回来的药,我偷偷瞧过了,没问题,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刘七巧也只摇头,小声道:“我让茯苓去厨房打探过来,二叔公平常还真不吃什么东西,一日一碗参汤、秦姨娘会让厨房熬一些米粥什么的送过去,你瞧二叔公瘦成那样就知道了,况且人都没啥知觉,能吃多少东西进去?药是五姨娘熬的,就在秦姨娘的院子里熬,因为厨房还熬着二婶娘的药,秦姨娘怕弄错了,所以就在院子里直接熬了。”
杜若听刘七巧说的清晰,便只点了点头道:“这么看来,唯一有可能被下毒的地方,就是五姨娘熬的药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商定了计策,这才吹了蜡烛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杜若又一早跟着两位老爷去了宝和堂,配了几味药之后,便让春生跟着一起回了杜家。
杜老太太一早跟着二老太太出去了,今儿正好是十月十五,杜老太太就跟着二老太太一起,去了玄奘寺上香。
到了午时三刻,刘七巧用过了午膳,便来了秦姨娘的院子看二老太爷。秦姨娘见刘七巧过来,脸上含着笑迎了上来道:“你一个怀着身孕的年轻媳妇,老往这边跑做什么,没得沾了病气就不好了,就是二爷媳妇,自从你二叔公病了,也没让她来过。”
秦姨娘不愧是宅斗中的胜利者,这话说的着实是好听的,分明是不想让人进去,偏生还是那么让人不忍拒绝的理由。又点出了二房人的不孝顺来,一举三得。
“姨奶奶过虑了,什么病气不病气,不过就是哄孩子罢了,杜家是医药世家,哪里忌讳这些,我就是进去瞧一瞧,二叔公今日好些了没有?”
秦姨娘见刘七巧没走的架势,便让她进去了,又道:“他就这么躺着,也没个知觉,我瞧着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一日两次的药倒是没少过。”
刘七巧只安慰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然是要慢慢医治,才有效果的。”
刘七巧进了二老太爷的房间,丫鬟端了凳子上来,她在靠边的地方坐了。外头的廊下,五姨娘正在那边熬药,隐隐约约传来中药刺鼻的味道。秦姨娘便站在窗口往外头喊了一声:“老爷的药熬好了没有?”
五姨娘拿帕子擦了擦脸颊,抬眸道:“就好了。”
刘七巧就跟着道:“五姨娘真有心,熬药这种事情,交给丫鬟们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做呢。”
秦姨娘神色自如,也跟着笑:“她跟我一样,是穷人家的闺女,从小就是伺候习惯人的,这点小事,自己做就好了,还喊什么丫鬟,再说我们这院子,丫鬟也没几个。”
刘七巧便想了想,秦姨娘这进进出出的,身边确实没见跟过几个丫鬟,不过就是一两个看着长的很瓷实的,想来也是跑腿做粗活的。
刘七巧又在心里念了一声我去……二老太太还真一点儿都不怕人家说她偏心呐!
杜若从外头回来,正巧遇上了在玄奘寺用完了斋饭回来的杜老太太和二老太太,便邀了她们道:“今儿我去宝和堂,给二叔公配了一副新药,我瞧着二叔公今儿就能醒过来,两位老太太不如过去瞧一瞧。”
二老太太听说二老太爷能醒,只惊得睁大了眼珠子,紧接着又阖眸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才开口道:“我今儿在庙里才许的心愿,没想到这么灵,走我们快过去瞧一瞧。”
刘七巧依旧坐在房里和秦姨娘闲聊,又道:“芸哥儿长的真好,我就是在京城也少见这样的公子哥,看着就让人喜欢。”
这一点秦姨娘显然也是有同感的,只笑着道:“可不是,比他老子还强,只可惜他老子投生在了我身上,不然的话,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让你们大老远的从京城跑过来。”
刘七巧便顺势问秦姨娘:“姨奶奶是个什么想法呢?不如偷偷跟我说几句,我要是瞧着有道理,回头跟我们老太太说去。”
秦姨娘的眸中就不自觉露出了一些警觉,不过只稍众即逝,顿了半晌,才开口道:“我也没有什么想法,只觉得他们两个毕竟都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虽说嫡庶有别,可也有长幼有序这一说,大爷虽然不是嫡子,却是长子,没道理分家的时候,只按照一个庶子的份,就给打发了。”秦姨娘说着,显然是有些激动,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只吸了吸鼻子道:“再说大爷从十几岁上头就跟着老爷学生意,在宝和堂呆了十几年,如今说要他撒手就撒手,我这个做娘的,不忍心。”
刘七巧听秦姨娘这么说,句句在理,实在是有些快要被说服了,便只跟着她道:“姨奶奶说的有道理,可道理有时候也拧不过一个规矩,不过我倒是听我们老太太说了,宝善堂的招牌只传嫡长子这是宝善堂的规矩,如今二老太爷开的是宝和堂,自然可以不用宝善堂的规矩。等二老太爷醒了,说不定会有新的定夺,姨奶奶别太伤心了。”
秦姨娘这时候看着床上二老太爷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怨恨,只有些恨恨道:“他若是真能这么想就好了,只怕他好起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想着要大爷交出宝和堂的账本来。”
刘七巧这回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正没辙的时候,外头小丫鬟道:“老太太来了。”
一行人便起身迎了出去,五姨娘也只放下倒了一半的药罐子,跟着秦姨娘和刘七巧一起迎到门口。
杜若抬眸瞧见刘七巧已经在这边候着,微微勾了勾嘴角,上前牵着她的手一起进门。众人进了二老太爷的房间,杜若便打开了药箱,从里头拿了一个白瓷瓶子,从里面倒了一颗药丸出来道:“这是我从北边带过来的药,专治邪风入体的,昨儿翻行李的时候才瞧见,才想起来要给二叔公用下试试。”
二老太太忙开口道:“快拿水来,喂老爷服下。”
秦姨娘正要到茶房去倒水,杜若只开口道:“不能用水送服,要用我昨天开的汤药送服,才有效。”
秦姨娘便站在窗口,看了一眼在廊下熬药的五姨娘,见没人影,便只自己出去,将那一碗药端了进来,脸色倒是依旧很平静,只开口道:“刚熬好呢,正烫着,晾一会儿喝吧,既能救人,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224|5.04|
房间里头虽然人多,却也是静悄悄的,外头午后的阳光落进来,照在青石地砖上,明晃晃的一块儿。杜若和刘七巧的视线就一同落在了茶几上那一碗冒着热气的药上头。杜若等了片刻,才要起身,外头有小丫鬟进来回话道:“大爷和二爷都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秦姨娘有些狐疑的嘀咕了一句,就瞧见杜若端起了药碗,低着头轻轻的吹了一口。
杜大爷和杜二爷一起进了房间,杜大爷便开口道:“我方才听店里的掌柜说,大侄儿配了就父亲的药回来了,我便着急回来瞧一瞧,正好路上遇到二弟,就一起回来了。”
秦姨娘这会儿只觉得耳根有些热,心里也有些乱,再回味了一下大爷说的话,顿时就紧张的抬起头看着杜若手中的药碗。方才杜若说,那药是从北边带来的,可这会儿大爷说,那药是杜若去宝和堂现配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杜若轻轻的吹了一口依旧冒着热气的药,却并没有上前去喂二老太爷,刘七巧闪身到了外头厅里,在后面的耳房里端了一盅茶盏进来。杜若便低下头,抿了一口秦姨娘端进来的药。那苦涩的药汁在他的舌尖慢慢的散开,约莫过了片刻,杜若接过刘七巧手中的茶盏,漱了口道:“这药里头多加了一味曼陀罗果,可以让人神经麻痹,昏迷不醒。二叔不信可以试一试。”
杜二爷哪里有杜若这本事,这药说起来他也试过,可十几味中药融合在一起熬出来的大杂烩,他行医这些年,若让他品药分辨的话,也不过能说对个五六味药而已。
谈话见刘七巧早已经换了一杯茶上来,杜若便上前,扶起二老太爷,把那药丸放入了二老太爷的口中,就着温水服了进去。又从药箱里头取了针囊,为二老太爷放血祛毒。
大爷和二爷看见二老太爷指尖落下的深红带黑的毒血,顿时如梦初醒,一时间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大爷更是一脸茫然,只是转眼间,二老太太却已经想明白了,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秦姨娘骂道:“你这个毒妇,你竟然要毒死老爷!”
秦姨娘脸色一暗,继而却扭头,看着二老太太道:“我做什么要毒死他,你不是一直都说,他对我是最好的吗?”
二老太太喘了一口粗气,责问道:“那这药里头的毒药,又是怎么来的?”
“我怎么知道?药是昨儿才送进来的,都在茶房的阳台上摆着呢,我这院子也从不拘着人进出,要是有什么人做什么手脚,我从哪儿知道?”
秦姨娘正说着,茯苓从外头跑了进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用丝帕抱着的东西,呈到刘七巧面前道:“奶奶,这是我从围墙外头的小河沟捡回来的,是方才五姨娘从药罐子里头夹出来,用手帕抱着扔出去的。”
秦姨娘听到这里,身子是稍稍的一歪,差点儿就跌坐了下来。二老太太立时就喊了丫鬟婆子。把五姨娘从房里拉出来,进去的时候,五姨娘正在换衣服,净房里头的铜盆里,还放着一方沾着中药味的帕子。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