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太太也从没见过杜二老爷这样的脾气,只吓的话也说不粗来,跪倒在地上打颤。杜二老爷怒气冲冲道:“大哥从宝善堂拿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出来给你兄弟,你从今儿起,就什么都别做了,只帮我盯着这债务,要是你们齐家敢少我们杜家一个只,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杜茵也被杜二老爷给吓懵了,只扶着杜二太太的胳膊,看着杜二老爷拂袖而去的背影,嘤嘤的哭了起来道:“娘,我就说了你不能少惹爹吗?爹就算脾气好也不经你这么惹。”
杜二太太愣了半晌,才呆呆的挪了挪身子道:“我……我不是随口说了几句,我也是为你表哥家着急,我……我……”
西跨院离百草院有些距离,杜二太太的哭闹自然是听不见的,不过这小厮跑腿的声音还是从门外传了进来。刘七巧给杜若磨了磨水,坐在一旁看他写大字。杜若写的毛笔字很好看,大长公主请他给病人住的两个院子题几个匾额,说是今后就算里头不住病人了,也要记着今年的事情,但凡京城要是再有时疫,水月庵定然第一时间向百姓开放。
杜若拧眉想了想,提着笔问刘七巧道:“你倒是说,我题哪几个字比较好?”
刘七巧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自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墨水不多,便笑着道:“还是你说吧,我脑子里就只剩下阿弥陀佛四个字。”
杜若只瞥了刘七巧一眼,稳稳的落笔写下四个大字:晨钟暮鼓。刘七巧瞧了瞧,觉得挺贴切的,只点了点头道:“那还有一处呢,你再想想。”
杜若有拧眉想了想,伸手蘸饱了墨水,低头写了起来。刘七巧凑过去一看,写的是“禅心佛性”四个大字。
刘七巧闭上着眼睛,稍稍体味一下这两个成语中的意境,竟还真的生出几分禅心来了。杜若放下了笔杆子,喊了茯苓过来道:“你去我的那个紫檀木箱子底下,那一千两的银票出来,送到二太太那边。”
刘七巧便站了起来,撇撇嘴道:“才说佛性,你就打算当真佛了啊,齐老爷不是来找二叔了吗?这事儿我们还是别管好了。”
杜若只起身,戳了戳刘七巧的脑门道:“我这是提你买心安呢,那账本谁带回来的,今儿的一场大风波谁惹出来的,还不乖乖听话,到床上等着侍寝。”
刘七巧只被杜若逗得哭笑不得,从身后抱着杜若,两人一脚大一脚小的往床边上走去道:“我哪能知道他们能犯那么大的罪呢,我以为皇帝最多也就革职查办,我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给大雍扫清了蛀虫呢,谁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你说说那些官手伸那么长,也不怕吗?”
“这东西就是这样,一旦贪了一次,后面就源源不断了,人总是有*的,欲*望越大,手就能伸的越长。”杜若说着,脸上只平淡的笑了笑,当初他学问优秀,最后决继承杜家衣钵,专心学医,也是因为杜老爷不想他沉入官场的泥潭。
刘七巧坐在杜若的大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根下吹着气道:“那相公,今晚你的欲*望大不大呢?需不需要为妻自荐枕席?”
杜若勾唇一笑,忽然一下子翻了个身子,把刘七巧给扑在了下面,刘七巧扭着身子蹬他,两人滚做一团。杜若伸手在刘七巧胸口拧了一把,把她圈在怀里揉捏了起来。
“不行……今天不行……我差点儿忘了!”刘七巧从被中透出头来,一脸颓然的看着杜若,杜若也跟着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脸上带着疑惑问道:“不会这么邪门吧?”
刘七巧急急忙忙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趿着鞋在地板上蹦来蹦去!
☆、205|4.19
用过了午膳,老太太们都有歇中觉的习惯,所以各自都先打道回府了。那边姑娘们却还没玩的尽兴,诗词歌赋什么的还在评论比试中,杜老太太便让贾妈妈陪着两位姑娘留下来再玩一会儿,自己则由刘七巧陪着先回了杜家。
马车在路上骨碌碌的走了,杜老太太坐在马车里,靠着软软的靠垫,看着刘七巧抱在手中的各位老太太签字画押的“欠条”,只装作心疼道:“下次我可不带着你出来玩了,这出来一趟倒是坑了我几百两银子,真是肉疼啊!”
“老太太出个两百两意思意思就得了,干嘛非要出五百两呢,这一大屋子的老太太们,就属您最能耍赖了,别人要不是什么侯夫人,就是一品两品的诰命夫人,老太太你就不该出钱,我就是讹她们来的,又不是来讹你这个自家人的。”刘七巧只笑着说了起来。
那边杜老太太却摇摇头道:“那不行,谁叫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人呢?就算你出来讹人,我也要做个托儿啊?”两人说着,只笑成了一团,欢欢喜喜的进了杜家的大院。
刘七巧又陪着杜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把方才杜苡和杜芊两人说的话又跟杜老太太说了一遍。杜老太太只叹息道:“我这个大孙女,算起来确实也是三个姑娘中最懂事的一个了,原本觉得她是投生在了正房的肚子里,应当是最幸运的,可谁知道如今反倒落了下乘,只希望过几年丞哥儿能考上个进士,这样她也算苦尽甘来了。”
“那老太太的意思呢?”
“就按两个姑娘的意思办吧,不过这钱就不用在公中出了,不然一大家子人,光给大姑娘一个也不好,我这里交代了贾妈妈,去珍宝坊定几幅头面,让你们几个都分一分,你也有,蘅哥儿媳妇也有。”杜老太太才说着,外头就有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回老太太,二少爷回来了,刚去西跨院换衣服,只怕一会儿就要过来请安了。”
杜老太太只拉着刘七巧的手道:“每次都这么赶,今儿总算赶回来吃团圆饭了。”
刘七巧接了丫鬟的茶水递给杜老太太,杜老太太喝了一口,对珍珠道:“去换一杯浓一点的,今儿就不歇中觉了,难得蘅哥儿回来,说会子话先。”
过了一小会儿,杜蘅和赵氏两人果然来了福寿堂请安。杜老太太见了便问道:“去瞧过你母亲了没有?”
“我寻思着母亲那里自然是有话要同我说的,所以先来老太太这边回话,一会儿再过去瞧母亲去。”杜蘅说着,命外头婆子们先把礼物给带了进来,这才开口道:“这些是二叔婆交代送给老太太的东西。”
杜老太太瞧了一眼,见都是一些上等的苏绣面料,还有杭绸,还有一些名贵药材等。便开口问道:“你这回去你二叔公家了?”
“去了,二叔公最近身子不太好,旧年中秋我去的时候,还硬朗的很,谁知才一年没见,尽老了有四五岁光景。”
“到底是个什么事情,你仔细说一说,我听着。”杜太太听杜若这么说,知道必然是家里出了事情,不然的话一个硬朗的人,也不会说病就病,说老就老的。
“还不是闹分家的事情么,老太太你也知道,二叔婆一辈子没生出儿子来,后来是抱着姨娘的儿子养活,记到了名下当嫡子的,可秦姨娘的儿子又是庶长子,这几年二叔公又是秦姨娘跟前跟后的伺候着,所以难免在这事情上有了分歧。秦姨娘的意思是,同样都是姨娘肚子里生出来的骨肉,就应该对半分,宝和堂的产业怎么能全落在二爷的手里。二叔婆的意思是,记在她名下的孩子,那就是嫡子,宝和堂那就应该让嫡子继承,当年二叔跟我爷爷感情再好,还都是嫡子呢,最后宝善堂还是留给了我爷爷,二叔独立门户,才又开了宝和堂的。”
杜家是有这个规矩,宝善堂的招牌,是永远传给嫡长子的,这规矩已经走了几百年,人人都是知道的。所以以前分家从没闹出过什么事情,嫡长子拥有宝善堂,作为次子可以拿银子、拿宅子、但就是不能拿宝善堂的招牌。
“宝和堂是你二叔公创立的,将来打算给谁,还是要你二叔公说了算,再说他们虽然也是杜家的子孙,毕竟招牌不叫宝善堂了,也不能用宝善堂的规矩拘着他们,这事情到底还是难办的。”
“二叔婆的意思是,想请老太太去一趟金陵,就当是去散散心,顺便能把这事情也给定一定,二叔婆说,二叔公小时候就多仰仗老太太您管教,只有您的话,他才肯听几句的。”
杜老太太想了想,只感叹道:“可不是,当年老太爷分了家,他宝和堂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怎么说亲兄弟之间,都是用来帮衬的,不是用来互相使绊子搅局的。”
“不过眼下你大娘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便走开,又出了你母亲娘家的事情,你母亲最近只怕是都提不起精神,我更要看管着整个家里,只怕走不开。”
杜蘅听老太太说起了齐家的事情,也是默默的低下了头道:“想不到我外祖父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两袖清风、光明磊落,自己却晚节不保了。”
赵氏急忙扯了扯杜蘅的袖子道:“这话你可不能当着娘的面子说,她这几日已经觉得自己够没脸了,自从齐家出了事情,就没出过院门,总觉得大家伙看她的眼神都不对。”
杜蘅只笑着道:“妇人之见,娘怎么说也是杜家的二太太,那些下人只怕还不敢在她面前做什么出来,不过就是她自己脸皮薄,走不出来罢了。”
杜蘅倒是分析的很有道理,不亏是男子汉大丈夫神经也粗大的很。杜老太太只点了点头道:“你快回去瞧瞧你母亲吧,不然她心里又该胡思乱想,觉得齐家出了这些事情,连自己的亲儿子回家都不去看她咯。”
杜蘅只笑了笑,向杜老太太见了礼,又朝着刘七巧打了个招呼道:“大嫂子,有几样礼物是带给您和大哥的,一会儿我派丫鬟送到百草院去。”
“那就多谢你了,难为你这千里迢迢的,还想着我们,你快过去瞧瞧二婶娘吧,今儿晚上是重阳团圆宴,总不好她一个人缺席的。”
杜老太太一听,只跟着道:“对对对,今儿是重阳宴,她不来可不成,你快回去劝一劝。”
杜老太太正说着,赵氏只福了福身子,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回老太太,我瞧了中秋节的旧历,蘼芜居那边是没有多余的份例的,一年里头,也就只有过除夕那一年,是在厨房开了单子,在蘼芜居摆正席的,我瞧着有点不像样……”赵氏以前不管家,这些细节她自然不知道,可如今管上了家务,看了眼之后才觉得自己的婆婆当真是苛刻,虽然看着对几个庶子庶女面上都是一视同仁的,可对几位姨娘,算是小气的很了,逢年过节都没有赏份例的。赵氏在家时候,他父亲也是有几个姨娘的,可她母亲对她们也都是以礼相待的,逢年过节只要主子有的,都会一并交代厨房安排下去,再没有听说姨娘们要私下给厨房银子,才能吃一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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