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天际的火焰恍惚一瞬赤红烈烈地席卷他。灼烧眼底和肺腑,顾衔章指尖压着昭示慈悲的手珠,深邃的眉目不见光影,他身?形似削出棱角般锋利,所站之处挡住了全部试图透进正殿门的光线。
天边渐渐暗沉。有风起,他无意被掀动的衣袍宛如修罗。
顾衔章嗓音淡在风里,似碎裂的寒冰,“当年起云台,到底如何。”
高执缓缓看?向他,深陷风霜的眼微微眯起,似在回忆。
“你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你父亲。”
他沉吟道,“可惜,你查不到。直到今时今日,你都不曾查到任何想要的真相。”
当年起云台之事本就几乎形同野史,不论多少记载都并不全面。亲身?历经的臣子更少之又少,不是枉死便是去职,即便还有活着的,如今也早已年迈,是否尚在人世也未可知。
否则何至于连顾衔章也查不到。
“你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宁王爷亲手杀了你父亲。”高执看?着他,干枯的眼底浮现笑意,“你是为了明宜公主,你想知道你和公主之间是否真的存在杀父之仇。是吗。”
顾衔章胸膛缓慢起伏,情绪定然。
“告诉我。”
他必须知道。
“不用再查了,顾大?人。”
首辅大?人写下最后?一个字,将陈情书平整置于一侧奏折之上。
“时至今日,你想知道的,本官都可以告诉你。”
“顾上卿赤忱之臣,本官始终想与他为伍。他本该名垂青史,可惜。”
“成王败寇,何来?对?错呵。”
“顾上卿死时,胸口插着的便是宁王爷的佩剑。”
“纵反臣是我,乱臣是我。”
“可就是宁王爷,亲手杀了你父亲。”
……
第四十七章
史官有载, 前朝顾上卿,谋逆罪臣。身死起云台,抄家封府, 株连族氏。
而民间?有野史所记却还多了一笔,写道顾氏天降灾祸,大?火屠门,无人生还。
宁久微翻遍许多史册,只有一本残缺无名的野册记载着那一段。
她仍不能相信,顾衔章的顾是前朝反臣顾上卿的顾。
这世?上顾氏万万千。
何况如?此重?要之事, 她上辈子怎会从不知晓。
她无法相信。
四月初七那日?, 宁久微也不曾想到从王兄那里收到的第一件东西不是礼物,而是顾衔章的和离书。
上辈子顾衔章写下和离书, 便是在南巡回京后。
可那时她与他之间?罅隙横生, 冷漠少情,更是恰逢王兄被构陷之时。和如?今全然不同?。
所以宁久微不明白,这一次为什么还是一样。
只不过上辈子他亲手给?她和离书, 而她扔了他的玉戒。
这一次却?是王兄不让她见顾衔章, 把她关在府中,让侍卫看着她。
宁久微无论怎么闹王兄也不为所动,直到她不吃又不喝, 甚至抢了陈最的佩剑拿自己作威胁。
她请求,“王兄, 你?让我见顾衔章好不好。我要亲自和他谈。”
“你?不用再见他了。”宁尘并不妥协, “和离书是驸马以下犯上, 你?可以重?新?写一封休书, 如?此更好。毕竟公主休驸马,才?是权力。”
“我不写。我要见他。”
“宁久微。”
王兄生气时便会这样叫她, “你?在威胁我。”
“即便要写休书,也要清清楚楚地写。我要和驸马说清楚,王兄,你?不要拦我了好不好。”
她从小就惯会恃宠而骄,肆无忌惮。更明白父王和王兄如?何将她视若珍宝,最擅长借此任性妄为。
因?为那些被她掌控的疼爱,总能让她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是这次她失败了。
宁久微只记得王兄那天冷沉的声音和眉目。
“即便与驸马相隔刻骨深仇,你?也要见他?”
她忘记了自己该想什么。
那天王兄对她说:你?比自己所想的要更在意他,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