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做了驸马,他哪有背她的机会。还如此不识抬举,亏她还想着要对他好一点不欺负他了。真没良心。
顾衔章知道她有骨气。有一没二,他刚才那般“不识抬举”,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哪怕他先低头。
即便是走到明天,她今天也能一步一步坚持不懈地自己挪下去。
所以顾衔章也不多费口舌,他重新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臂将人带起来,直接拦腰抱起。
他在她挣扎之前淡声提醒,“台阶很高,若是摔下去,臣和公主就都要完了。”
怀里的人绷紧的身子顿了一下,一动不动了。
顾衔章的目光从公主泪痕盈盈且写着八百个不乐意的小脸上收回去,眼尾漫了一抹笑,抱着人一步步走下石阶。
顾衔章走的很平稳,他的胸膛和肩膀都给人沉稳的安全感。宁久微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渐渐放松。
顾衔章目视前方,认真看着路。从宁久微的视线看过去,他侧脸的轮廓刀锋勾勒一般,线条干净分明。高挺的鼻梁似山的脊梁,坚毅凌厉,眉眼却又有着文人君子的如玉之雅。
男人若能用俊美形容,五官一定有精致柔美之处。
顾衔章便是如此。
便是抛开一切什么也不论,只他这张脸也配得上做驸马。
不过顾衔章也只有不动声色时一眼望去像君子,他那双眼睛只要微微一勾,便是一副狐狸样。
仿佛稍有心悸,就会被他算计哄骗了去。
宁久微本来生着气不愿意看他,但目光落在他脸上,发现也没那么不愿意看……她看着看着,慢慢地竟然没那么生气了。
顾大人放肆,却实在俊美。
当初虽说是一时负气要了他做驸马,却也是听闻了顾大人的才貌之名,又亲眼见过他之后才决定的。
毕竟当初看见他的那一刻,哪怕她那时心里充满了对婚旨的抗拒,都动过一下“娶这么个驸马回去好像也不错”的念头。
宁久微在心中轻哼。
顾衔章要是个花瓶就好了。
*
回城时太阳已经落山,等到了公主府,夜幕已经完全降下。
晚膳也晚到了月升枝头,不过倒也别有意境。
这时刻,靖仁伯爵府书房,爵爷与夫人却是无心赏月。
靖仁伯看着从金陵城的信封,良久静默。
这是肃王殿下来信。
“好好的怎么会写信呢。”赵淑仪在灯下
看完信,亦是不解。信中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简单明了,“爵爷,殿下这是何意?”
靖仁伯折起信封,语气沉静,“殿下是在给我提个醒。”
赵淑仪默了一瞬,“是因为明宜公主?”
靖仁伯从椅子上起身,有些自嘲地叹道,“我想殿下虽远在金陵,对上京城之事仍然了如指掌。”
赵淑仪摇头,“说到底,我们对明宜公主也还是利用。”
否则,他们大概也会像其他皇族宗戚一样,离宁王府越远越好。
明宜公主越单纯真心,她心便越难安。
靖仁伯:“如今朝中内阁独大,御史台出手,何尝不也是清除异己。朝廷党派庞大,隔岸观火明哲保身哪有那么容易。”
赵淑仪:“只是没想到,这驸马还真是个硬脊梁。”
顾大人虽位及御史,说到底也是毫无背景,没有家世靠山。纵然宁王府没落,陛下待明宜公主却是当真有疼爱之心。换作旁人,断然没有哪个敢像顾衔章这般,与公主夫妻不和,为那么一桩微末的小事而宁折不弯。
靖仁伯凉凉一笑,“顾衔章顾大人,清清白白一个寒门状元,短短几年走到这个位置,怎么会没有脊梁。你以为他坐着御史这个位置是上不去?那是他不想而已。”
他若想,内阁这趟水只会更混沌。
至于为什么不想,那就无人可知了。
“那御史台?”
“左少卿的位置没了便罢了,有这个结果,我反而轻松。好歹礼部干干净净清除了一个。”
“也是。”赵淑仪看了看手上的信纸,“那肃王殿下这边……”
“我虽无力朝局置身事外,却也尽人事听天命。没丧了天理。”靖仁伯神色沉沉,“即便有朝一日真没了退路要做毁人害己之事,也绝不会辱没宁王府。”
他走到书桌旁,将那封信纸置于灯罩下的烛火之上,烧了个干净。
赵淑仪看着蹿起的火苗,“这信倘若到了内阁……殿下这真算是对爵爷的一份真挚信任了。”
“宁王府即便到了如今,也仍是陛下心头一根刺。若非关系明宜公主,殿下绝不会写这封信。”
但凡宁王府牵连谁,都会成为陛下眼里的原罪。
从朝堂,皇室宗亲到百姓民间,不知有多少人对宁王府长短唏嘘。有好听的,有难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