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潭没有用热水,他在水龙头上用凉水冲了一把脸。
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眼圈红肿。魏潭悚然一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魏潭,你是来做什么的?你想要的,得到了吗?
魏潭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在心里自问自答,没有!
不要看袁起表现得如此动情,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许诺了他很多东西,但魏潭仔细一想,全部都是以后如何如何,全部都是虚的!换句话说,袁起的意思是什么?
是你老老实实当我儿子,把我哄开心了,一切都是你的。
那如果你不老实不听话,我不开心,那东西我自然不会给你。
魏潭又洗了一把脸。他想起魏建岭。他虽然对袁起
现在,袁引璋还对他情根深种,昨天两人许诺了,事有不谐,一起殉情。他还知通过袁引璋,知道袁起收受别人的物品钱财,和袁引璋舅舅两人一起干“官倒”,倒买倒卖国家财产。
在他和袁起尚未深度绑定的当下,这些都是他手里的底牌。
他现在还在牌桌上,手里还有能和袁起叫板的牌。一旦他现在把手里的牌弃之不用,等袁起把袁引璋送走,自己和袁起深度绑定,他便只能乖乖当袁起的“好儿子”了。
我愿意当袁起的好儿子吗?
魏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扪心自问。他想起魏檗,想起魏建岭和韩云英,想起魏洁和魏汾。
镜子里,魏潭露出浅浅的笑意。他有家,有亲人,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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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魏建岭和韩云英尽管封建、笨拙、没文化,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他们有最最基本的,父母对孩子的爱。
反观袁起。魏潭冷静下来,彻底想明白了。袁起现在表现得“父子情深”,可他先前为什么不去寻自己呢?不过是现在看到自己“有用”罢了。
他还恨袁起吗?魏潭擦干脸上的水珠,内心无悲无喜。先前的恨,或许是因为心结难解,或许是因为对父亲还抱有期待。现在,袁起在他眼里,不过是可以源源不断获取利益的“水井”而已。面对袁起,再无任何情绪波动。
魏潭走出里间,并没有再坐回沙发,而是拉了袁起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在袁起对面。
没有亲近,是下属和领导汇报时的距离。
魏潭开门见山,直接开口,直指此次谈话的导火索,“我跟袁引璋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要说我们分手就可以。”魏潭冷笑:“袁引璋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这段……”魏潭愣了愣,终究没有把高秀秀牵扯进话题里,只是说:“谁人不在背后嚼舌根?”
魏潭说完,直视袁起。
袁起初时有些怔,接着心里略略生出些恼意,恼意还没有彻底升起来,又大感老怀快慰。不愧是我的种,泰山崩于前色不变,遇到这样的大事,竟然能这么快调整情绪!多少四五十岁,历经世事的人都做不到。我儿有我助力,将来必定前程远大,不像我,仅仅止步副部!
袁起对魏潭说:“袁引璋不能在这里待了。”他像甩垃圾一样,“让她滚蛋出国。”
“出国?”魏潭的椅子比沙发高,他坐直身子,看向袁起,竟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把她送出国,留我在这里被人戳脊梁骨?”
袁起伸手想再去握魏潭的手,被魏潭轻轻一转,躲开了。袁起叹了口气,说:“你要想出国,我也可以送你出去。不过儿啊,袁引璋被她妈惯坏了,是个废物点心。你留国内,前程远大!”
袁起说:“你也不要留在北山,我现在就活动,争取把你调到京里。中办的领导,跟我关系不错。你到时候在大领导跟前混个眼熟,然后外放出去主政一方。”
袁起把自己心里话告诉魏潭,“我现在这辈子到顶了,但有我在背后给你运作,给你操心,你只要乖乖听话,听我安排,一定能走得比我远。未来二十年,人家就看子敬父喽。”
乖乖听话,听你安排。
“何必指望我。”魏潭把口气放得不是那么生硬,问袁起:“现在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还不能让人家看子敬父吗?”
“哪里有弟弟!”袁起连忙话里话外表示,只要你听话,资源全是你的。
“你这边,全是妹妹。一个两个,被她们妈惯得不成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袁引璋什么德性,姊妹仨里,她算好得了。”
原来是你现在的孩子,在你眼里一个两个都是废物累赘,不能给你再续二十年荣光。我要用你资源,可惜,我不想任你摆布。
魏潭告诉袁起:“我不去中办。”他想起之前和魏檗聊世界局势、国家大事,他们兄妹俩一致认为,现在大家都盯着南方沿海发达地区看,其实,若走仕途,广阔的西部更有作为。
魏檗还与他打赌,说等他们的同龄人到了可以出任国家高级领导的年纪,国家的高级领导,一定会有西部任职的经历。
魏潭完全相信魏檗的判断,他也认为,在大家都往东南沿海挤的时候,在广阔的西部,更可以绘制发展蓝图。
他对袁起说:“我要去西部。你要有本事,就让我连升三级,到西部省份当县长。”
“你……”袁起说:“你不懂!我给你安排的,才是最好的。我跟中办老李,多年的交情,西部省份,没有太能说得上话的人!”
“我不是征求您的意见。”魏潭打断他的话,向前探出身子,在袁起耳边说:“你猜,如果我不点头,袁引璋能不能被你送出国?”
“你放我去西部,我让袁引璋顺利出国,如何?”
第100章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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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起自从老岳父死了,自己身居高位,多年没受过别人的威胁了。
面对魏潭此时的威胁,他并不恼怒。反而嘴角噙了一丝笑,如同看小孩子瞎胡闹。
“引璋出不出国,也并不十分重要。”袁起带着宽容的笑意,对魏潭说:“你如果想试试,试试也可以。”
魏潭垂下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他自然听出了袁起话里的包容和不在意,这种不在意,让魏潭本已平静下来的心绪,重新涌起滔天恨意。他以为自己已经走上牌桌,没想到在对方眼里,自己仍旧是个“稚子”,被否定、被看轻。
魏潭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怕自己的表情泄露心绪。于是重新变得温良恭俭,礼貌有加。通过弯腰低头看似恭敬的姿态,将自己的大半张脸藏在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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