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檗惊讶得从椅子上半站起来,拿过于明忠手边的大喇叭,想要上前维持秩序。
于明忠按住她的手,朝工作组中的一名警员看了一眼,点点头。
魏檗看到他走到院子里,从腰里掏出个东西,举向天空。
“啪!”
院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其他三个警员,也都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按在腰间,走到村部的院子里。
凶神恶煞,四尊铁塔一样往院子里一站。
于明忠拿过大喇叭:“反了你们了,都坐好!”
打架的人缓缓松开抓在对方身上的手,迫于压力,其他人也都缓缓移回到自己的位置。
魏檗惊讶得长大嘴巴!
习惯了秩序规则完备社会的她,再一次被八十年代广袤农村大地上的充沛武德震撼。
第一次震撼,还是杨梅花和杨秀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韩云英打架的时候。那时候,她虽然惊讶于能动手就不吵吵的旺盛生命力,但毕竟是个人行为,四十年后打架斗殴也不算太少见。
但但但……现在镇里对村民械斗早有准备,习以为常,而村民对鸣枪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完全是秩序性的武德充沛啊!
魏檗缓缓坐下来。她有点儿明白于明忠为什么来给她“撑场子”了。
她虽然有知识,有眼界,但习惯了在规则秩序社会生活,跟这里的人比起来,就显得少了点儿混不吝的血性。
“镇里研究决定,由魏檗同志担任油山西村村支书。”于明忠接着宣布:“由于油山西村村主任位置长期空缺,镇组织研究决定,同时由魏檗同志兼任油山西村村主任。”
买一送一,这下子,魏檗支书主任一肩挑。
当下不论跟魏家关系亲密的,还是跟魏家有仇的,全都不可置信。老魏头脑袋里血管差点被这过山车一样的发展碾爆了,他颤颤巍巍站起来,指着魏檗:“她……她……”
吕家满跳起来,同样指着魏檗,抢在老魏头前面,骂道:“妈了个巴子,什么狗x的都能当村支书了?!”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老魏头的话也终于说出来:“丫头片子凭什么当村支书。”
连魏建岭都摇头跟魏潭说:“大丫怎么能这样?!这事儿办的忒瞎了!”
有人带头,其他村民也开始阴阳怪气说怪话。
吕家丰似笑非笑,心里升起一阵快意,老神在在坐在旁边看笑话。
“肃静!肃静!”于明忠眉心拧成一个疙瘩,拿着大喇叭往木头长桌上砸了两下。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村民们的反对声,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魏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抓过大喇叭对着所有人一阵疯狂输出。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脏话。输出之后,神清气爽。
她看明白了,过于被道德规训和束缚,并不会让你变得更加可信可敬,只会让你变得软弱可欺。
要凶狠,要抢夺,要充满攻击性!
魏檗离开座位,从全面打击改为“定点爆破”。她走到吕家满身旁,居高临下,黑洞洞的喇叭口对着吕家丰的光脑门。
“我镇里正式干部,带花巡街受表彰,粮食亩均增产100斤以上,我哪里不能支书?”
吕家满捂着耳朵咒骂:“狗娘……”
“你给我闭嘴!”魏檗一声爆喝,把吕家满的污言秽语卡半截。她微微弯腰,喇叭圈几乎要碰到吕家满的头皮。坐在小板凳上的吕家满被迫佝偻起身子向后撤。
“你和你哥把村集体的牛卖了,把陈寡妇家的救济粮吃了,把油山上的墓盗了!王八羔子!”魏檗指着吕家满:“偷村里的树,偷村里的电,偷村里的果子村里的钱!说!你哥凭什么当村支书,凭长了根x吗!”
“我凭什么当村支书。”魏檗站直身子,环顾四周。来参会的村民,已经没有方才的气焰,几乎人人低头耷脑。老魏头目光和她相碰时,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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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瑟缩了一下,主动避开她的目光。
“我凭什么当村支书?!”魏檗向人群中间走了一步:“凭我能让你们每亩地粮食多产至少20斤!凭我今年要带着你们种辣椒,卖种子,保证听我话的,每户年收入不低于五百块钱!”
魏檗指向院子大门:“这个村支书我也不是非当不可。现在,就现在,不同意我当村支书的,都可以走了。我不当村支书更好,更省心!打算听我话的可以留下来,跟着我种辣椒!”
魏檗说完,院子里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没有一个人动,吕家满也缩头缩脑装鹌鹑,龟缩在自己位子上一动不动。
魏檗无声冷笑了一下,转身回去,把大喇叭递给张伟,神色平静跟张伟说:“张科长,见笑了。走一下组织程序。”
“哦,哦哦哦。”张伟愣了一下,按魏檗的吩咐,顺从结过大喇叭,对着底下宣布:“下面进行村民表决。不同意魏檗当支书和主任的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甚至没有人动一下。
刚刚院子里的一片反对声,仿佛只是幻觉,早在北风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人反对。”张伟说:“请大家鼓掌通过。”
院子里依然安静。很多人摆起鼓掌姿势,左看看,右看看……
“氓。”魏潭心道,一群盲从无脑羊。
他率先用力鼓掌。边鼓边用肩膀撞了下魏建岭。
魏建岭今天三观彻底碎掉了,现在根本没了思考能力。被魏潭一撞,似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依旧茫然,总之跟着魏潭噼里啪啦开始鼓掌。
有人起头,其他人似乎松了口气。把自己的掌声混在所有人的掌声里。跟吕家丰有仇的,被魏檗画的大饼说得心动的,一旦起了头儿,鼓起掌来越鼓越有劲儿。
院子里掌声雷动,竟然有了点儿全员通过,“众望所归”的意思。
以至于张伟拿着大喇叭喊了好几声,掌声才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