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来心情颇好,干掉两碗米饭,摊在椅子上捧着茶杯不想动。
丫鬟们过来收拾桌子,正巧端起那碗醪糟汤圆玉米羹。
等等,他喊住丫鬟,辛苦做了一场,还是喝掉吧:这碗留下。
是,丫鬟愣了一下,照做把碗放回去。
李月来把兰花瓷盖揭开,随即生出一股惊讶。
里面的汤圆玉米羹被喝得精光,看来味道很合陈暮雪胃口。
他就说,明明自己尝过,羹汤做的粘稠,甜度恰当,口感一绝。况且陈暮雪胃口本就清单,应该正和他意才对。
吃人嘴短。
李月来喜滋滋地回到卧房,见陈暮雪又捧着书在看。
他百无聊奈地跟着在旁边坐下来,好一会儿陈暮雪都没开口聊天的意思,自己于是也翻出《货殖列传》。
屋内火盆子烤着,暖意盎然,让人只想打瞌睡。
就在他的下巴快点到桌上时,旁边陈暮雪开了金口。
我们下会儿棋吧。
在安静的环境下,陈暮雪的声音格外醒耳。
李月来立即睁大眼睛,侧头看向陈暮雪。
是,陈琼点点头,从柜子底下翻出五子棋。
刚刚那话是对陈琼说的。
李月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这样性格的柔身儿不招赘婿,能嫁出去么?!
☆、陈姓佳婿(七)
碧玉棋子落盘,铿锵作响。
李月来端把椅子坐到跟前观摩,只见棋子色泽通透,心里啧啧两声,真是有钱。
陈暮雪执碧玉棋,陈琼黑棋。
黑子围着碧玉棋子竖着落了两颗。
李月来见陈琼预备跟着在竖下第三颗黑子,连忙指着棋盘上的空处,劝道:不能下这儿,你主子给你下套呢。
等黑子落下,陈暮雪的棋子必定会封锁住黑子,虽不会全部被吃,但活棋后面就失去了大势。
啊,姑爷,那该怎么下?陈琼看着李月来,有些着急请教的意思。
陈暮雪瞧看李月来一眼,明显这人不懂观棋不语的规矩。
他将手中黑子放回翡翠盘杯,揣起手:不下了。
李月来收回探出去的身体,脸上有些尴尬。
陈暮雪对陈琼道:你出去换壶新茶进来。
是,陈琼明白他们要谈事,埋头道:公子,棋子要先收起来么?
陈暮雪摇头:不用。
待陈琼出去后,陈暮雪拿起一颗黑色棋子在指尖把玩:你知道盘下半个新村要多少银子么?
李月来想了想:大抵很多吧。
其实他心里算得明明白白的,加上后续花费,没有两三万两,拿不下来。
确实是很大一笔钱。
李月来察觉出陈暮雪的犹豫,立即道:五五分,你可不亏,生意好的话,个把月就能把本钱赚回来。
听罢,陈暮雪看向李月来,他虽不爱生意之事,但也不是傻子,本金风险都是他承担,他分六到七成都不过分,李月来当真以为他是个憨憨待宰的猪么。
李月来观察陈暮雪脸上神情,随即笑道:六成,行了吧?我就吃点亏。
我要七成,陈暮雪低头收拾棋盘,一边问:你要觉得不行,那就算了。
不愧是易微的儿子,都是心黑成煤炭了!
李月来两袖空空,什么也没有,他痛心疾首道:您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暮雪嘴角一弯,把白子黑子全部收拢归位,对这话不予置评,只道:还有一个条件,五日后我要去幽州,你得想办法让阿娘答应,这件事办成了,咱们再谈新村后续的事。
听罢,李月来心脏一梗,他得重新了解面前这个人,怎么和那日山中阳春白雪的少爷判若两人了,像是惯会盘算他人的。
合着你还带附加条件呢,李月来略微思索,能曲线让他去求易微,可见这是她不会轻易应承下来的事,他道:你六我四,母亲可不好说话。
那就算了,陈暮雪站起来,端着棋盘走向旁边柜子:反正明年幽州举办贸易大会,我也是能去的,忍一忍也成。
成!李月来也站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陈暮雪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陈暮雪弯腰把碧玉棋收好:还有,我得。
你要求这么多,我还是回镇水村吧,李月来打断他,简直欺人太甚。
陈暮雪走到床边坐下,道:夜里冷,我得睡床上。
李月来:........。
二人洗漱完毕,床位分配完毕。
陈暮雪坐在床上打理头发,李月来则抱着被子给自己在地上铺床。
陈暮雪美其名曰不让分榻睡传出去,连陈琼都没叫进来帮忙,只扔了两床被子给他。
李月来累得一身汗,铺床完毕,喝了一大杯水,歇口气后,看着陈暮雪端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书,气就不打一处来。
暗自把不平消化后,他又舔着脸开口问:你对母亲提过要去幽州没?
陈暮雪似是嫌他吵,背过身去:没有。
那你怎知她不愿意你去?
陈暮雪合上书,打了个哈欠,睡意浓厚:...这你不用管。
李月来盯着床上散开的黑发,没再多言。
那长长的头发缠在枕头上,像是在墨水里漂过一般,柔顺漂亮。
屋内暖和,陈暮雪只搭了一床毯子。
毯下勾勒出陈暮雪身形高挑瘦削,陈府这般伙食都没长厚实,真是奇怪。
睡到后半夜,火盆烧得很旺,屋子太热了。
陈暮雪打了被褥,被热醒,只觉身后贴了一块火炭。
他扒了扒鬓角汗湿的发须,双臂撑起身体,准备唤陈琼退掉火盆。
陈字还没喊出口,陈暮雪刚动了一下,浑身就僵住了,低头看着自己腰间被环住的手。
陈暮雪轻缓侧身,看到身侧不知何时爬上床来的李月来,眼眶微张,心漏了一拍。
他何时上来的!
他竟然趁自己睡着了不知道,爬到床上来!
他还想干什么?!
陈暮雪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很诚实地反应了,右腿本能弯曲,再一脚对着李月来屁股墩子用力踢出去。
哎哟!
李月来何其无辜,捂着屁股坐在地上,满眼迷茫地看着陈暮雪。
如此悍夫!
性子不讨喜就算了,还如此暴力!
他半夜在地上睡得不舒服,硬邦邦的,又看陈暮雪睡得老实,只占了一半床,就想上去靠着睡会儿,天亮前在睡回地上就是。
然而,睡着之后的事,他哪里控制的了。大冬天的,哪里热乎往哪里蹭也是人之常情。
四角的火盆照映的墙壁上二人身影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