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注良缘,宜室宜家代代昌。
小孩子朝着大白马边唱边作揖,笑嘻嘻的讨糖吃。
听罢吉祥话,跟在白马两侧早有准备的陈家人拿出米糖散给孩子们,赢得了孩子们一片掌声和嬉笑,他们也乐得高兴喜气。
大约一炷香,马车抵达一片红艳的陈家。
李月来和陈暮雪双双翻身下马,二人并排走上台阶。
迎接他们的是主道上铺陈的两个米袋。
李月来茫然地看向身侧陈暮雪,镇水村都是铺红毯的,这些东西也没人提前跟他讲。
周遭闹哄哄的,听不见陈暮雪低声和李月来讲话:踏上去,一步一步走。
闻言,李月来试探性的踏上第一个米袋,见陈暮雪没跟上来,连忙回头去看,生怕做错了什么闹笑话。
陈暮雪对上他的眼,抬脚欲跟上 不知旁边谁把他拉下来,站到一旁石路上。
有人小声道:公子走这边,那是姑爷走的。
见状,李月来无奈地抬腿走到第二个米袋上,周边顿时传来笑声和喝彩声。
他生出一种被陈家人欺压戏弄像小媳妇一样的感觉。
紧接着有人把后面第一个米袋传到第二个米袋前面,依次不断朝前铺,一直到大堂前。
传袋,也叫传代,以袋隐代,寓意代代相传。李月来也确实是被压低欺负的一方。
这个习俗中,要求李月来脚不踏地,代表他不可得地位,便是在陈家不能得权得势。
☆、陈姓佳婿(二)
陈暮雪始终跟在李月来身后半步开外。
李月来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走下最后一个米袋,踏上正堂。
他并未因此松气,看着堂内言笑晏晏的众人,知道自己在陈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微和许久未露面的陈辰颐高坐在堂上,盯着正中央两位新人。
易微脸上自是喜笑颜开,让自己儿子和李月来成亲正是她心之所愿。
如今白允南和陈暮雪藕断丝连,李月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突然在新村闹出大动静,易微对此很是欣赏,觉得这孩子将来在生意上必有一番作为,即能彻底断了白允南和自己儿子的关系,说不定又能对自家生意有所助益,一石二鸟。
她便主动找媒婆上门说亲,提前打听李家的情况,对李文昌的需求了然于心,承诺送他儿子去华源书府读书。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我要的你能给,你要我的我正好有,买卖没有不成的道理。
果不其然,李文昌一口答应下来。
大堂上,嘈杂的人声逐渐平息下来。
李月来速速扫过易微。
她常年操持家中大小事宜,事事独当一面,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但也是一股子精明劲,五官深邃,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女。
这是第一次见陈辰颐,他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陈暮雪的面貌气质更随陈辰颐。面容细腻,保养得当,淡眉细眼,散发出一股孤傲淡泊的气息。让人觉得和他们一比,自己就是个堕入红尘,耽于俗世的凡夫俗子。
观察间,李月来收回了视线。
一位稍微年长些的男子站在易微身旁,高声道:笙箫奏凤凰,鼓乐迎佳宾。
听罢,众人逐渐围拢新人,往屋中央聚集观礼。
李月来居左,陈暮雪居右,在年长男子的高喝声中,弯腰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周围喜庆的面容和恭贺声让李月来觉得一切好不真实,宛若梦中。
不过,古人,今人,后人,不都是这样么,被推着一步步向前走,无法后退,只能向前。
拜过天地,二人给陈辰颐和易微分别敬茶,陈辰颐快速接茶饮了一口,赏给新人两盘银钱。
他望着易微,低声道:礼完了,我山上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易微看向陈辰颐,心里一片冷若寒霜,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竟然在自己儿子新婚之日,想连夜回乌山去,仿佛在这个家里一刻也呆不下去。
易微没应声,转开头,目送两位新人入洞房。
她满心欢喜着,李月来能给陈家的生意带来新的生机。
新房内。
地上铺好厚毯,四个角落摆上火盆,屋内十分暖和舒适。
喜床上有百合、红枣、莲子等,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梳妆桌上有一把尺子、镜子和剪刀,寓意辟邪驱煞。
枯岭时兴先闹洞房,在拉新郎出去喝酒。房内站了好些成年男子妇人,等着闹耍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
有个绿衣妇人把手臂上在就准备好的花席反铺在喜床上,一脸笑意对陈暮雪道:你先把它翻过来。
陈暮雪看着花席有些莫名,下意识去找陈琼。
众人都知晓陈琼是他的贴身小厮,早就把他扯到人堆外边去了。
李月来垂头去看床上坐着的陈暮雪,见他还没干什么,脸就通红了,有些无语。
一看就是个未经人事,读惯正经书的,只怕招架不住这群食惯荤腥的男人女人们。
在众人的催促起哄中,陈暮雪半撅起屁股翻花席,只听耳旁妇人继续道:翻过来了没有?
陈暮雪一脸懵地下意识点头:翻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
陈暮雪似乎有些明白了,脸颊又热又红,飞快翻好花席,扔到一边不在碰了。
灰衣服男人对陈暮雪道:那我出个灯谜你猜,你若是猜对了,我这里就不为难你了。
猜灯谜难不倒他,陈暮雪微微舒口气,抬头看那说话之人。
我说了,你可听好。
陈暮雪凝眉点头。
有一瞬间,李月来瞧着他竟觉得他有些乖。
男人眯眼坏笑:瘦老太骑瘦毛驴,下句是什么?
陈暮雪:。
好了好了,李月来拦住几个专起哄的人往外推:你们去外面等我,上好的荷花蕊酒等着大家,喝尽兴就是。
哎呀,新郎官心疼啦。
算了算了,灰衣服男人拍拍李月来的背,往外走道:晚上你自己教吧。
等看热闹的人都走到门外,陈琼跑回陈暮雪身边,倒两杯酒道:姑爷,公子,请喝交杯酒。
李月来缓缓舒口长气,举杯道:..敬你。
陈暮雪端起酒杯,侧眼避开李月来的视线。
两个杯子虚碰一下,二人仰头将酒饮尽。
李月来放下酒杯,抬头打量陈暮雪。
彼此年华正好,也算得是相貌堂堂,却强行凑在一起,始终不是对方心底的那朵直须折的娇花。
好了好了,李兄,快出来,咱们喝个痛快!
有人守在新房门外催道。
喝过交杯酒,新郎应当出门招待来宾。
李月来起身,跟着大伙儿往外走。
等屋内安静下来,陈琼问:公子,饿不饿,厨房留了好些菜,我去传来。
不提还好,一说,陈暮雪真觉得肚子有些饥饿,点头道:弄点清淡的。
是,陈琼见他有胃口,心情也没那么差,于是放下心来,出门去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