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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浮尘落定(剧情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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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祈墨当场又吓得跳起来:“他他他他是你……”

殷玉荒面色更冷,含霜带雪般的眼神扫过来,吓得一旁的祈墨都噤了声。他一字一句道:“戎桓?”

“是。他早年间化身不止一个,只我遣人查出的几个身份,前后筹谋便已近百年,连修界几个管理不周的小门派中都有活动过的迹象,只是尚未找到源头,猜不出他究竟是要做什么。还有具体些的情况,请师尊容我过后再向您细禀,眼下还是将那灵器的事情尽早解决为好。”戎离简单解释几句,又对祈墨道,“祈师弟,你修为尚浅,又封去知觉,与我们同行多有不便。修界魔域眼下风雨欲来,待此间事了,我想送你去凡人界暂避,不知你可有信任之人可以托付?”

祈墨一愣,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我从前在临江谷。”

“临江谷啊,是个好地方。”戎离笑了笑,“师尊莫看临江谷只是个凡人医派,倒是比我们修界那几个只知道内讧的强多了,戎桓想混进去都没得逞呢。”见殷玉荒没什么反应,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师尊还记得前些年那个在秘境里欺负我的长老么?戎桓就是靠他混进灵云宗的。”神情笑容平和如常,却莫名的有些想炫耀什么的得意样子。

戎离说起了以前的事情,怀念的熟悉让殷玉荒一时有些放松,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不必靠我撑腰便能收拾那废物,就想邀功了?”

戎离却只是有些愣神地看着他不接话。他看起来实在太像从前的样子了,大约是经脉重新打通、力量也在双修的作用下开始恢复的缘故,虽然他还不会操控魔气,但也不再需要一点反抗都是以命相搏、说话时总带着些反复斟酌出的微妙试探。不再虚弱的身体让殷玉荒不自觉地找回了过去的百年中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竟然也会和那些年里一样,对戎离随口说出这种近乎于调侃的话了。

殷玉荒话刚出口便发觉自己失言了,见戎离愣神,他更是产生了一丝恼羞成怒的感觉。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何这样不警惕,却又不知道该发作谁,只好偏开眼神不理人。

“殷师叔,阿墨……不想回去。”

祈墨没发现二人的不对劲,兀自想着方才戎离说的要送他回临江谷,越想越害怕,缩在角落里哽咽起来:“阿墨不正常,从小便不讨爹娘喜欢,现在又……若是这样……这样被送回去……试药……阿墨害怕……”

他讲着讲着便颠三倒四地哭起来,显然是极不愿意回家去。祈墨年纪太小,嘴比脑子快,说的话让戎离听了,生怕殷玉荒也感同身受地觉得难过,正要制止,殷玉荒忽地身形一晃,极快地从他身边掠过去,一手将祈墨从角落里拽得站起来,又掼下去骂道:“哭什么?住口!”

“太初派的人还没死绝,他们敢拿你试药?谁都怕,连个凡界的门派都怕,你敢做什么?只敢在不过脑子的时候逞能?该低头的时候不低头,该硬气的时候哭!回去抄写门规,抄到懂为止!”若说平常他只是冷,这时就像寒剑镀霜,扎得人骨头缝里都冰到发痛。

祈墨脸色惨白,却没再流眼泪了,扶着石壁站起来,颤声行礼道:“师叔教训得是。”

“好了,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当年也被师尊训得不轻。”戎离扶了他一把,开解道,“若你实在不愿去临江谷,我有个还算信得过的下属于医道一途有些偏门研究,假如你相信我,我可以将他唤来带你在凡人界隐匿一段时间。”

祈墨条件反射地去看殷玉荒。殷玉荒脸色不太好地看着他,看得他更加心虚地不敢说话起来。

戎离道:“师尊的意思是,你要自己做这个决定。”

祈墨犹豫半晌,终于又行了个礼:“……那,有劳戎师兄了。”

戎离向那人传信后,急急安顿好祈墨,重新在灵器四周布下阵法,刚想说他自己去、稍后带着顾非观魂魄出来见师尊,殷玉荒便抢先一步跨进去,戎离只好跟在后面,二人再次一道进入山河社稷图中。

“除了顾非观,还有哪个是师尊想要我特别关照的么?”

戎离落后了殷玉荒半步进入图阵之内,方才接出祈墨时解开了封印,此时图内众生重新恢复了生机。法则不全的小世界中孕育出的“人”也似乎灵智不太完整,乍逢如此变故都没什么反应,集市里来往的人还在正常的做着交易,中间的望春台上塌了小半的废墟里还埋着生死不知的人,而旁边的依然顺从本能地交合在一起。

殷玉荒仍然不答话。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戎离心下疑惑,便向前几步去看他,却见殷玉荒面色异常难看,嘴唇苍白,忽然溢出一线殷红来。

“师尊怎么……”

话音未落,殷玉荒咳呛一下,吐出了一小口血。

“师尊!您还是在外面调理……”

“无妨。”殷玉荒抬手制止了戎离想要扶他的动作,毫不在意地拭去唇边的血痕,“我没受伤。”

殷玉荒吐血以后脸色好看了不少,戎离借着他挡开自己时那一下接触悄悄探了他体内气息,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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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有些紊乱以外,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

“是祈墨惹您不高兴了?”戎离忽然想起方才祈墨不过脑子的那番话,声音沉下来,抓住了殷玉荒的手,“师尊刚才不理他,是因为没办法开口吧?觉得如果在他面前这个样子,便显得不能依靠了,会让他又害怕?”

殷玉荒淡淡道:“一时控制不住魔气罢了。”

他自然不可能承认,戎离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祈墨记了一笔,手里松了力气,只虚虚地牵着他,带着一点不忿地道:“就算我是还在从前刚开始炼气的时候,您也不需要担心这个的。”

“这我又如何知道,你那时还在问道崖。”

殷玉荒总感觉自己越来越分不清这个人与从前的区别了,这时又随口接了他的话,简直要懊恼起来,挥开戎离的手就往那高台处走去。戎离笑起来,又去拉他的手,不依不饶地捉着,往身后带了一下:“您在这里用不了术法,剑也不在手里,还是让弟子来为师尊开路吧。”

殷玉荒没说什么,却到底还是准他拉着了。

二人便向那望春台走去。

戎离实在担心殷玉荒看到这些人,想起之前的事情会难受,不停地想回头去看他,却知道殷玉荒必定极其厌恶示弱于人,只好把他冰凉得吓人的手又攥紧了些。

那顾非观大约是知道自己复命无望,于是及时行乐起来,将北溟君“不得准许不可与他人交媾”的命令抛诸脑后,与数人滚作一团,淫声浪语不断。他好歹还留有些神智,见二人走来,殷玉荒又似乎看起来很是顺从的样子,心下便有了计较,膝行几步朝戎离爬去,趴跪在地上媚声道:“恭贺魔尊大人添了个乖奴,不知奴家还是否有幸……”

他刚开始说话时,四周便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炼虚尊者的威压来,他心里觉得必定是魔尊想要给他个下马威,便撑着往下说去,想要寻到生路。然而他刚说到这里,正要开始剖白忠心,忽然听得魔尊冷哼一声,威压陡然提升,将他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一层层地出着冷汗。

戎离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来,只漠然地道:“他是让你来做什么的。”

“是……北溟君说,修界的灵眼在太初派禁地,禁地钥匙在每一任百战峰峰主手里,于是他便觊觎起了您的新宠……”刚随着他的坦白稍稍缓解了些的尊者威压骤然再次砸下来,顾非观几乎觉得自己要被压碎在地上,他抬不起头,觑不见魔尊的脸色,只能猜测自己是什么话说错了,“奴家……奴家该死,那北溟君如何敢肖想您的人!”

然而那威压却依旧没有撤去的迹象,就在顾非观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压力忽地一散,他还未继续请罪,听得殷玉荒的声音道:“你那时说我‘真的是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顾非观心里简直恨极,想他不过是寻着了个靠山,便开始盘问起自己了,再得意也不过是个要被玩烂的性奴,又装什么冰清玉洁!然而顾非观又想起自己最得宠时,也是这样得意的,过后又还不是要为主人四处寻觅新欢,以至于落到今天这般境地,一时间又在心底冷笑起来,嘴上依旧很恭敬地道:“北溟君曾经与人说过,他百余年前在凡人界的前朝借国师之名摄取气运时,随手在一个天赋极佳的皇子身上下过魔种,奴家那时听了您的话,猜着那皇子大约就是您了。”

顾非观说完这话,面前二人都一时沉默。没有动静倒也算不上太坏,毕竟魔尊没有发怒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他便忍着心头的恐惧与下身的酸痒,乖顺地伏着,继续盘算着对策。

断在一旁的半截锁链忽然凌空飞来。

大约是与戎离有主奴契的缘故,殷玉荒在属于戎离的灵器内也能够稍稍调用一丝力量,他神情如冰,然而气息却显而易见地到了暴怒的境地,无意识地将周围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召了过来。他手上一甩,那截锁链在半空中骤然一顿,被黑雾控着扬出去,在顾非观脖颈上紧紧绕了一圈。

“我说了,我必杀你。”

殷玉荒神情冷得可怕,他不知道如何驭使魔气,这时却因为手上没有力气、控制不住顾非观,无师自通地用了出来,眼看就要将顾非观勒死。

“师尊,不要脏您的手。”

殷玉荒手里的魔气蓦地脱开了。顾非观脖颈上锁链一松,脱力地倒在地上拼命咳嗽。

戎离放下手,温声道:“况且师尊,您这样实在太便宜他。还是让我来吧。”

“不……”

戎离并没有听殷玉荒的话。他手上一挥,千万条黑烟如幽魂般没入图内每一个人的眉心中,仿佛时间暂停了一瞬,忽然,趴在地上的顾非观发出了一声极嘶哑的哀叫。这一下仿佛打破了什么禁制,所有人纷纷反应过来,哀嚎尖叫不绝于耳,却转瞬之间又胡乱地交合在一起,面上神情极度痛苦,然而动作之间却又急切得不得了,比炼狱情景还要诡异三分。小世界的崩塌又缓慢地开始了,极远处的天空暗下一角,离彻底崩塌还有很长时间。

戎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回身抱住了殷玉荒。灵器出口乍现,他将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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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拖回了外面。

戎离道:“他们不是喜欢这个么?自然该让他们好好享受。”

“你做了什……”

“啊,也没什么。”戎离歪了歪头,心满意足地将那小图卷拿起来,“我只给他们留下了淫欲和痛觉,在小世界的本源被我留在里面的用于维持的力量消耗殆尽以前,他们都要保持这种状态了。师尊觉得这样够不够?”

“放开我。”

殷玉荒看不出一点情绪来,戎离心里忽然有点慌,他稍微推了一下,戎离便松开了手。

“你拘了我一段时间,却又救了我一次,我们之间便扯平了。”

他又说这种话,戎离却不敢再发怒,总觉得自己再说出过分的话来,他便真的再也无法挽回。戎离惶惶然地道:“师尊怎么这样说,您要扔下我了么?”

“无论道修魔修,皆是身死魂存,若能转世投胎,则前尘恩怨已了,善恶归无。若是魂魄也消灭了,便是彻底干干净净地走。”殷玉荒看着他,冷淡的声音里居然出现了一丝倦意,“我恨他入骨,便杀掉他后让他魂飞魄散,你呢?做出这种事情,你真的还是戎离么?你怎么与他们一样了?”

他说完,也不指望戎离回答,只与戎离擦肩走过,想要离去。

被戎离拦住了。

戎离抢上前一步,紧握着山河社稷图,在殷玉荒面前跪下了。那山河社稷图虽是极品灵宝,却不能防备来自持有之人的刻意毁灭,黑焰一起,不过片刻,山河社稷图便与其中相互折磨的“人”一道,在他手里焚成飞灰。

戎离扔下那重重焚灰,捧起殷玉荒的双手,将脸埋进了他的手掌中。

“对不起,师尊,是我错了。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的……师尊,我永远,永远不会和他们一样的,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那种人,您便用主奴契下命令杀了我吧。”

殷玉荒一言不发,只是垂眼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殷玉荒轻声道:“胡闹,谁要杀你。”

殷玉荒的掌心里忽然添了几颗温热的水珠。他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见你哭吧?以前只知道成天傻笑。抬头我看看。”

戎离还是一动不动地埋着脑袋,半晌,终于闷闷地笑起来。

“那师尊这一次也没看到呢,会不会觉得可惜?”他抬起头,生得温柔多情的眼睛里再没有平日盘亘的阴霾。他双手搭着殷玉荒的,笑道,“师尊,我们走得太久了,陪我回家去看看吧,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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