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婆子打不着宝嫃,双手改做抓着凤玄的手臂,气急之下放声哭道:“儿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孝,你老实跟你爹娘说,你是不是给了这贱人的娘家银子让他们盖房子?”
凤玄见这件事他们竟知道了,便也没否认:“不错。”
连老头在一边浑身抖动,嘶哑着嗓子叫道:“逆子!你是想气死你爹娘是不是?你干脆现在打死了我们算了!”
连婆子也嚎哭着:“天啊,世珏你是不是被狐狸精给迷了心了!我早说别去填那个无底洞,你倒是好,有了银子不知道孝敬爹娘,反而去填补他们……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宝嫃在凤玄身后,心中忐忑不安,想说话,可也知道她不管说什么这两个老的都不会听,估计反而会越发愤怒。
何况凤玄也在,自然得要他做主,宝嫃就不出声,只看凤玄。
却听凤玄淡淡道:“我没给过你们钱吗?”
连婆子停了哭声,气说:“世珏,你每月给我们二百文,原来是不少的,可是你为什么把那么一大笔的钱给她娘家?你把你爹娘当什么?难道外人反倒比我们还亲?”
“连家的房子没有塌,当然要救急为先,”凤玄道,抬手把宝嫃的手握住,将她从身后拉出来,“她是我的娘子,她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不是外人。”
连婆子恨极了宝嫃,恨不得冲过来厮打,跳了两下,都被凤玄挡住:“行了,别再闹了,钱不是一下用完的,我说过只要你们安生些,以后还会有。可是若总是这么闹腾,就算是原先那些,我一不高兴也就没了。”
连婆子心里一惊,连老头却很是不依:“连世珏,你到底是谁的儿!”
凤玄只是淡淡地瞅他:“如果你们要当自己的儿子已经在战场上死了,也行。”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连家二老惊了,宝嫃也惊了:“夫君,别这么说!”仰着头看凤玄,那眼睛就有些异样。
凤玄说完了这句,也有些后悔,不该当着宝嫃的面说这个的,便将她的手一握:“没事……”
连婆子见他放了狠话,委实不知道该怎么闹腾才好,自己这个儿子有些油盐不进……还六亲不认地,脾气比原先更厉害三分,想想,的确是儿子回来了就万事大吉,可是平白给了李家五两银子,想想简直像是把他们两个的心挖出来了。
连婆子便道:“儿啊,万万别说这种绝情狠心的话,我跟你爹也是心疼,你那银子不是轻易就赚来的,就算是给了爹娘,爹娘也是给你攒着啊,你给了他们……”
凤玄将脸色缓和了几分:“钱没了可是人还在,不愁以后没有,可是她爹娘没地方住,说出去我的脸上难道很有光吗?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连婆子就看连老头,连老头气愤难平,盯着凤玄,又看看宝嫃,恨道:“我们连家这是怎么了……早知道现在,当初死活也不能让你进门。”
凤玄听了这话,又冷冷地说:“当初怎么样我不管,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不是她,连世珏已经是个死人。”
“夫君!”宝嫃不依了,大声地叫着打断他的话,脸也因惊急而涨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这些,她只觉得心惊肉跳。
连婆子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父子没有隔夜仇,世珏,你爹不过是说句气话,你再怎么护着媳妇也不能这样。”又劝连老头,“好了好了,孩子还是孝顺的……”
宝嫃低着头,心里无端很难过。
她几乎听不到连婆子后来又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连包子都忘了给他们,还是凤玄拿了过来,把两人唤住:“宝嫃对你们是极孝顺的,今天包的包子,正想送去,既然来了就带着吧。”
连婆子接过来:“世珏……”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却被他几句狠话吓怕了,只好说,“好吧,那你也回去吃饭吧,我跟你爹先回去了。”扶着连老头蔫头耷脑地走了。
连老头到底气不服,嘀嘀咕咕地骂了一路,连婆子唯有唉声叹气,虽然跟着骂了宝嫃几句骂的痛快,可是心里也的确是无可奈何的。
先前要摆布宝嫃,要怎么都行,现在她男人回来了,要骂她一句,却要先摆平他……连婆子只觉得头疼无比。
两人走回连家,正要进门,却见沿着街边来了一辆马车,看起来华贵非凡,两个老的就停了步子看,见那马车居然停在了他们家门口,然后有个官家打扮的人下来问道:“这可是连世珏连捕头的家?”
连婆子甚是震惊,连老头道:“你们是何人?”
那人道:“我们是知府衙门的,特来找他有事。”
连婆子同连老头一听,天大的官!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人道:“连捕头若在,请出来相见。”
这功夫邻家连世誉出来,秦氏也探头来看,连老头已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连世誉要出来,却被秦氏一把拉住:生怕出了什么祸事会连累他们。
正在这时,宝嫃又挽着篮子盛着几个包子慢慢地经过,神不守舍似地低着头,竟没看到这帮子人。
连世誉忙叫道:“小嫂子,有人找哥哥!”
宝嫃怔了怔,抬头才看见眼前站着许多人,一时也愣了愣:“什么?”
那马车中的人听了她的声音,也出声道:“我们小姐问,来的是连捕头的夫人吗?”
众人一听,越发愣怔。
宝嫃道:“你们是找我夫君吗?”
马车里又响起另外一个矜持高贵的女子声音:“连夫人不记得我了吗?”
说着,马车的帘子被慢慢掀起,掀帘子的竟是两个有几分姿色的丫鬟,衣着新鲜得体。
连世誉一瞧,就有些直了眼,谁知丫鬟闪身,露出马车里头端然坐着的一个美人来,气度不凡容颜极美,正是廖涟泽。
廖涟泽这番露面,把连家二老跟连世誉秦氏都震慑住了,几乎要跪拜行礼,却又不知怎么称呼是好,连家两老只好唯唯诺诺弓着腰低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秦氏早拉着连世誉缩回院子里了。
宝嫃却只愕然,不知道廖知府的女儿跑来这里做什么,她心里有事,见他们是找凤玄,就给他们略指了指路,便不再管这些,先把包子送给老姜家,同姜娘子略说了几句,才又出来。
宝嫃从老姜家出来后,街上已经没了那些人,马车也不见了,大概是往湖边去了,只有秦氏在探头探脑,见她出来,就笑着迎过来:“小嫂子,刚才那些人是谁啊?”
宝嫃道:“当官儿的。”
秦氏道:“那找哥哥做什么啊?”
宝嫃道:“不知道。”
秦氏本想跟她探听探听消息,见她没精打采地,就说:“那真奇了怪了,里头是个官家小姐吧,居然来找哥哥……这件事儿可是透着稀罕呢。不过嫂子……哥哥在城里当捕头,你怎么不早说啊……哥哥既然有这门路,也给我们世誉疏通疏通……”
宝嫃听她啰啰嗦嗦地说这些,她心里烦得很,也听不进去,就垂着头说:“我不懂这些,先回去了。”说着就低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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