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很毒,迎面的风却有几分凉爽,连世珏遥遥地望着村口那大槐树,旁边就是极大的一块打谷场,上面影影绰绰地,已经有人在忙。
宝嫃道:“现在地肯定还是湿的,不过晾凉麦子透透气倒是好的,夫君你说是不是?”
连世珏道:“你说是就是。”
宝嫃嘿嘿一笑,见左右无人,便攥住他的手,手指头在他手心里一挠。
连世珏只觉得手心里微微痒了痒,就看宝嫃。
宝嫃红着脸,想要松手,却又被男人的手掌把那小手反握住了。
“这手上的伤,是麦茬子扎的?”连世珏问道。
宝嫃又有些昏头昏脑:“唔,是啊……还有……都是我不小心。”
连世珏拉着她往前走:“以后要小心些。”
“哦……”宝嫃抬手挠挠后颈,心里又甜又有些晕陶陶地:“夫君,晌午饭你想吃什么?”
男人很有些虚火上升的意思,无奈道:“你做什么,就吃什么。”
宝嫃只觉得他说的话都动听极了,呆呆想了会儿,道:“昨儿婆婆叫请客买了肉,我不舍得全做了,就偷偷留了一块儿,用油过了过,使盐腌着呢……给夫君炒了吃好不好?”
男人只觉得她这点小心思当真可爱有趣之极,忍不住就想笑,咳嗽了声道:“好啊。”
两人你说我答,但多半是宝嫃在说,三里路走起来,丝毫也不觉得寂寞。
男人望着眼前开阔清爽的景致,时不时低头看看身边儿小脸如花般的人儿,迎面的风徐徐而来,头顶太阳光热烈,他眼前所有一切尘世的景致,有种说不出的美妙动人,这一切陌生的存在于他来说是如许的新奇而美,以至于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是手心里传来的温柔绵软的感觉,身子时不时被她蹭到的感觉,听着她脆生生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先前他以为他的一生都走到了尽头,前进一步或者后退一步都是岌岌可危的无底悬崖,属于他的只有无休止的杀戮,摇曳的旌旗遮天蔽日的烽火,可是现在……
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身边那声音碎碎念道:“夫君夫君,你是不是饿了?还是累了?还是日头太晒了?我去把盖麦子的芦苇席子揭了,把麦子稍微摊开我们就回家……”
男人低头,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宝嫃的脸:“我没事,我……很好。”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宝嫃一怔,对上男人温柔注视的双眸,脸颊上迅速地晕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上集里大家似乎很盼望是瑜儿出现,其实出来的是个。。。嗯嗯,会尽快放瑜儿出来溜达地。。
瑜儿:当本太爷是母鸡啊,溜达
某八月:怎么能当瑜公子是鸡呢,好吧,来个有气势的……关门,放太爷!
16、解甲:倾家事南亩
打谷场上人果真是多,且有越来越多的势头,连世珏放眼看去,却见有的正在忙着揭盖在麦堆上的所谓“芦苇席子”。
那芦苇席子,原来是用一根根极粗且硬挺的芦苇串联编成的席子,长长地芦苇杆儿们长得好的,足有一人高,紧密地挤在一起,就宛如蓑衣一般,形成天然的防水之物,一圈圈儿地从下到上把麦堆们遮盖住,最顶上则扣着一个木盆或者别的物件,矮墩墩胖乎乎的麦堆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的亭子屋。
这样一来,雨水打落,便从光滑的芦苇杆儿表面上顺着滑下来,分毫也湿不了底下的麦堆。
这厢连世珏看得有趣,却见宝嫃已经也离开自己,去到一块儿场地上。
男人的观察力是一流地,当下扫了一扫,就见端倪,原来打谷场地上,隔着几丈远,就放着极快小石子,以石子为界限,隔开了一块又一块的场地,好区分场地是谁家的,这样麦堆跟农忙之物也不会放错。
这也是因为农家劳作久了,其实蒙着眼也能找到自家的打谷场所在,小石子不过是象征性放着而已。
男人观察之间,却见宝嫃竭力探身,便要去取那放在芦苇席子上的木盆,可惜她身量不高,麦堆虽然堆得不算高,对她来说可也有点儿困难,她竭力探长身子踮起脚尖的模样,在男人看来,极为有趣。
男人三两步上前,在宝嫃身边儿一探手,轻而易举地将上面的木盆取了下来。
宝嫃怔了怔,而后便笑。
男人把木盆放下,不劳宝嫃说话,便动手,将那芦苇席子一层层揭了下来,见芦苇杆儿铮亮结实,水珠递到上头很快就滑下来,果真是一流防水好物。
席子底下盖着的,是从地里收割回来的麦子,麦秆麦穗,头尾俱全,只有带根的麦茬子留在地里了。
麦堆散发出清新的麦香气,也夹杂着一缕潮气,但日头如此毒辣,一会的功夫潮气便能被晒干。
宝嫃道:“夫君,把席子放在这里也晾一晾。”
男人便听从吩咐,把席子抱着,放在场地边儿上。
宝嫃美滋滋地望着男人动作,忽然之间想到一事,不由地伸手捂住嘴:“唉,怎么忘了……”
连世珏道:“忘了什么?”
这功夫,就听到耳畔“骨碌骨碌”地声响,连世珏转头,却见身后几丈远处的一块场地上,有一个村中的男人,正拖着个圆圆地石头轱辘过来,见两人站着,便打招呼道:“连大兄弟,宝嫃妹子……也来压场吗?”
男人疑惑着,无法搭腔。
宝嫃道:“是啊是啊,忘了把轱辘拉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那男人笑脸憨厚,念道:“可要赶紧啊,趁着老天爷开脸,天儿好,赶紧地把场地压平了,多晒几次麦子,就好打场了,……把麦粒子打出来晒晒干收起来才安心,不然的话再多下几场雨,这麦子可要闷的发霉了。”
宝嫃道:“是啊是啊,我这就回去拿轱辘。”
连世珏眼睁睁看着,见那汉子笑说罢了后,便拉着那石头轱辘,在场地上开始转着,一圈儿一圈儿地走,这模样倒好像是驴转圈拉磨一样,而且那石头轱辘的确也不轻,看来足有百斤多吧。
他皱着眉,不解其意,只觉得一切很是新奇,却听宝嫃道:“夫君,我差点儿忘了,我们也得先趁着刚下雨,场子地软了,把场地压一压,我回去取轱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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