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性子实在是……
「不行。」紫氏良斩钉截铁。
「咦,为什幺!」
「我累了。别忘了妳得答应我一件事情。」紫氏良如同应付个孩子般地说道,逕自迈步至架高的木廊边缘坐下:「日后再告诉妳。」
朝颜小嘴一扁,讷讷将刀收回了刀鞘。她伸手拉散了早已凌乱不堪的马尾,如瀑似地黑髮倾泻而下,来回悬荡了几下,雪片挟风扬起了髮梢。
「妳们先进去梳洗吧,我等会儿就进去。」紫氏良凝望着漆黑一片的窄院道。
朝颜仅是点了点头,便跟着尚月与白蝶一同进入室内,顺势带上了门。
约莫过了半刻,一抹幽黑的影子晃入紫氏良的眼帘。那人缓步走至紫氏良面前,最后负手而立;而紫氏良亦只是凝视着他,毫无动静。
「紫氏良。」由影入光处,那人脸孔逐渐清晰。他一身墨蓝色直垂,高挺鼻尖微微映着雪光,眉宇间略带一抹高贵,然而那张面容却较紫氏良多了一份清朗。
「你在那里待多久了?」紫氏良淡然问道,毫无讶异。
「从你们比试开始便待着了。方才那就是源庆时的女儿,源朝颜?」
「是。」
「她今年多大了?」
「十八,再过不到半年就十九了。」紫氏良平静回答着,眉梢轻轻一挑,双眼锁着眼前的男子:「你问这做什幺?难不成你对她有兴趣了?」
那人漫不经心地一笑,俊朗的脸孔上带着一抹玩味。他无所谓地踱步来到紫氏良身旁坐下,盘起双腿,单手抵膝撑着下颚。
「你多心了。倒是你,一个二十的男人跟个十八岁少女朝夕处在一块儿……」
「少在那儿胡扯。」紫氏良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尾:「我们来时,客栈小厮说这儿的房间大多被一行人给包下了,那是你们吧?」
「是啊。」对方声线轻鬆,偏头瞥了紫氏良一眼:「你不也是知道我们在这儿,所以才带着那两位小姐住进来的吗?」
紫氏良沉静无语,似是默认。
「另外一位是源庆时二女吧,叫什幺来着?」
「源尚月。她不是末花夫人的孩子。」紫氏良简明扼要地解释。
「我知道,她是侧房上彩夫人之女……」男子漠然轻笑,忽地想到了甚幺,眼底神色魅影晃动:「关于上彩夫人和源尚月,似乎有个传闻。」
「哦?」
那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紫氏良仅是嗤鼻一笑,不以为然。
「你从哪儿听来的传闻?我待在源氏这幺多年从没听说过。」
「没听过就罢了,小道消息而已。」
那人轻鬆明朗的神态不减,拍了拍衣布站起身。月影离离,银辉映照着漫天飞絮飘摇而下,在莹白雪地铺上一层忽悠朦胧的光晕。虫鸣鸦雀皆默然无声。那人突然歛起笑容,整个身躯转而面对紫氏良,云影笼罩上他的脸庞。
「紫氏良,不要让自己陷到泥沼里去;陷进去容易,脱身难。」
紫氏良一怔,眼底转瞬间一缕无以名状的情绪扫过,咬牙。
「我知道。」他清楚对方想表达的是什幺。
风声巨大地自耳边呼啸而过,翻涌着大片大片的光景,在他面前迴漩着扭曲变形;巨大的捲动的风声吞灭了他脑海中的所有画面,吞灭了那抹如雪中绯樱的身影。
「良!」门扉后忽然传来朝颜的声音,遥远地:「良,你还不进来吗?」
「啊,泥沼淹过来了。我先走了。」那人又是一笑,轻轻扫了纸门后的淡影一眼,脚下迅速旋转迴身,墨蓝色的衣角消逝在长夜之中。
「紫氏良,你是不是想冻死在这里?」朝颜猛地拉开门,发出唰的声响。
紫氏良凝睇着她的脸庞不语,一股闷痛袭上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