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时,已是时至正午。
双手托着餐盘的千绘早已立于门外,大约几公尺远之处,不敢踰矩偷听,也没有出声打扰。直到门扉缓慢地被拉开,她才端着有些凉去的饭菜走近。
举步踏出房门前,末花如烟霞似的身影轻移到紫氏良的面前,低声耳语,以紫氏良恰巧能够听闻的音量。
「良,我要你记住。朝颜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
紫氏良的眼中似有什幺複杂的情愫一晃而过,带着一抹苦涩,瞬间即被掩饰了过去。
末花没有听闻他声音里的乾哑。
「在下定会全力维护小姐的安全。」
书房中满是旧书卷的气味里,朝颜坐在靠近廊道的窗边位置,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雪落得渐缓,重複着映入她清澈的眸底,再飞出她的视线。
这一离开,会是多久才能回来呢?
这件事情牵涉的人必定不少,母亲断断不会贸然了结。更何况有许多疑点尚未釐清,恐怕没有一个半月是回不来的。
「朝颜。」一声熟悉的叫唤声让她猛地回神。
那人的影子瞬间闪现在窗外,露出了上半截身躯。
「你这样突然出现,会吓到人的。」朝颜放下支着下颚的右手,随兴咕哝了几句,倒也没有真的不满:「怎幺突然来这儿?」
「妳在想甚幺?」紫氏良没有回答她的疑问,逕自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他的声音较平时温和许多,将手臂搁在窗上,双目定定地觑着朝颜漂亮的侧脸。
「没有什幺。胡思乱想而已。」朝颜被他看得脑中愈加混乱,连忙错开视线,作势翻动起手中的书页。
「妳在担心?」
「有何好担心的?」朝颜立即反问。
「担心这一趟远门究竟会有多久,府里又会发生甚幺事。」紫氏良说得从容不迫,云淡风轻,一言一句如同呼息一般理所当然。
朝颜却惊讶地站起身来,明澈的眼里满是错愕:「咦,你怎幺会知道?」
「妳全都写在脸上了。」紫氏良轻笑了声,放下了倚靠在窗边的手臂,身形穿过书房敞开的门扉,缓缓走近朝颜的桌前。桌边一盏烛灯的火光颤动着。
只见朝颜轻巧坐回精緻的木椅上,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满脸的纳闷。
有这幺明显吗?
紫氏良略微偏头看着朝颜再度陷入沉思中,只觉得好笑,唇角微笑的弧度更加晃漾开来;他仅仅是静默着瞅着她,深邃莫测的眼底似乎掺杂了一些玩味。
晞日喷薄了漫漫雪地,嫣然开散满片的橙红;斜曛笔直射入书房的西窗,烧在朝颜凝睇彼处的双目里。那抹光痕炽热的让她想要流泪。
雪片染上斑烂的霞,竟彷若飘零纷纷的花。
朝颜兀自思索了没多久,便又将视线移向窗头,突然间她似乎变得缥缈了起来。紫氏良沉默地望着她,没来由地感到胸口有些微闷。
「妳母亲是个处事俐落之人,不会有所差池的。」
「嗯。」朝颜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移动,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的指尖不知不觉地捲起了书页的边角,藏不住心慌。
紫氏良不着痕迹地吁了口气。
「明日要早起,别看了,今天早点睡。」紫氏良忽然温声说着。他伸手将压在朝颜手指下的书本轻轻抽出,无声地阖上,转身将之放回书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