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伫立在门边的望弥,见了朝颜陷在窘境里,静静地笑了。她笑得甜淡而温和,向前踏出了几步,银铃似地嗓音悠然响起,及时替朝颜解了围。
「好了,小姐。你们再不去,可要让夫人等急了。」
院子里的积雪似乎薄了些,然而肌肤接触到的温度仍然是彻骨的寒。雪片飘入绵长的廊内,落下轻软的吻,一生便在吻中芳华散尽。
室内恍惚不只一道人影,层层叠叠,在绯色的纸樱后款款摇晃。朝颜轻巧拉开了门,末花正坐在中央的位上,千绘侍立于一旁;此外还有两个身影。
源氏侧房,以及侧房之女,源尚月。
「母上。」朝颜的动作有些顿住,眼神迅速地扫视了一圈,迟疑地踏入厅内。
「进来,坐下吧。」末花的唇边维持着一抹优雅的弧度,招手让千绘下去準备些茶点。侧室以及其女待坐一旁,然她脸上却无丝毫异样的情绪。
紫氏良尾随在朝颜之后,面上亦没有太多的讶异,走至位子上坐定。
尚月以及她的母亲端坐在末花右手边。侧夫人的眼底毫无波澜,神色黯淡,年纪看似与末花无差多少;然而她的唇上仅有些微血色,面容苍白,身形纤瘦。
她仅是向朝颜投去一眼,便茫茫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尚月略抬起头,望见紫氏良于她对面从容坐下,眼底霎时闪过一抹惊异。
这人是昨日送她回房的男子!
紫氏良亦注意到她的目光,没有多言。
「想必妳们也知道我是为了甚幺事,将妳们叫来这里。」末花的声音柔软却清晰,不慌不忙地环视着室内的其余四人。
千绘端着茶盘,轻缓在每人面前放上墨绿色的小杯,提着壶逐一斟上茶。茶色清淡,一阵香气由浓转淡,向四方涌散了开来。
「昨日,良已将此物呈给我过目。」
说完,千绘双手捧着一样物品递上,末花将之举起。
「血绢?」朝颜一眼便认了出来。
「没错。」末花将那块绢布摊开,平放在桌面的正中央:「这块血绢不知何时已然置于朝颜的房内,随后朝颜便遇刺客袭击。」
静默无语。侧夫人依旧没有抬起头,而尚月冷冷地望了朝颜一眼。
末花浅淡一笑,逕自说了下去。
「斩草未除根,必然后患无穷。」
「母上,您这是什幺意思?」朝颜不解地望向末花,后者啜了口茶。
「这人针对着源氏而来,为何只挑朝颜下手?」末花清黑的瞳孔里闪熠着细小的光点,却是明亮而清澈:「倘若要动摇源氏,应该先除掉我或主公才对。」
她一顿,紫氏良的声音随即响起。
「因为他们不能确认夫人以及主公的相貌。」他似乎会意了什幺,接口说道,同时视线掠过一旁的朝颜,若有所思。
「对。然而他们却知道朝颜的容貌。」末花面上泛起了深邃的笑意,眼色似是略带讚许,轻轻点头:「只有朝颜以及庆长,曾在那日上过战场。」
朝颜一惊,睁大了眼:「难道对方是那城里的人!」
紫氏良墨黑的眸子一沉。末花说得平静,声音却是愈渐清冷。
「我已经让人下去查过。那日本要屠城,然而庆长中途中刀死亡。一瞬间的混乱让部分的人得以潜逃,虽然城是灭了,却留下了残党。」
朝颜葱白的手指磨蹭着茶杯,轻咬下唇。凝重的沉默张开了触爪攫住所有人的鼻息,就连尚月也将吐息放缓,静待余句。
「那些残党,一部份选择苟且偷生。」末花的笑容早已歛去,艳丽的容颜换上一抹沉静的神情:「一部分则选择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