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宋氏一个劲儿地点头。
呦呦看着她这个样子,笑着拦了一下,“你先别觉得好,这个主意也是有风险的,外头那些难民是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能不能管住也不知道,再有就是,请了外人来修葺,山庄上的人肯定有意见,到时候怎么协调,这些都要想好了。”
宋氏点头,这回她学聪明了,“我请爹来跟庄头讲,他们欺负我不怕我,总不敢欺负爹吧?”
呦呦笑着点头,“对了,就是这样,有时候扯虎皮拉大旗也是必要的,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不是还有怀瑾?”
宋氏也笑起来,呦呦的话算是说到她的心底去了,“我以前就可要强了,哥哥一天写两篇大字,我就要写三篇,现在想想,太要强了,没人心疼。”话里竟是有些唏嘘的意味。
呦呦不明白宋氏怎么突然跟她说起心里话来了,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感慨,“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们家这两个也是,小的特别会撒娇,免不了多疼了几分,好在和和也懂事了,并不跟美美争风吃醋。”
如果这句话被萧沐仁听到,一定会笑起来,是啊是啊,儿子不会同女儿争风吃醋,可是他们娘会啊。也不知道谁,当初自己对孩子亲近一点她就要吃个醋。
话题就此就转移到孩子身上,呦呦趁着没人,悄悄问宋氏,怎么还没有动静,“怀瑾对你不好吗?”
宋氏脸红了红,“挺好的。”简直不能更好,有的时候一闹就闹半宿,害得她第二天都没法起床。
呦呦了然,恐怕怀瑾还是想着再等一年,她也就不再多问,“回去同怀瑾好好说说,早点要个孩子。他不同意你就撒娇痴缠,你一个女子,还缠过他?”
宋氏听了脸更加红,都快能滴出血来了,低低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结果宋氏回去没几天,花家就派人送信来,宋氏有了。至此,呦呦和陶陶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回家去看望。
因为谭丽娘不在家,宋夫人怕没人照顾,就将女儿接回家去了,一直到第二年开春,谭丽娘回京城才把人送回来。
腊月这场大雪一直断断续续缠缠绵绵地下了六七天,到了腊月初七晚上才停,西北风一吹,满天乌云一夜散尽,第二天腊月初八一早上,天空就湛蓝湛蓝的,太阳从东边慢慢升起,照出耀眼光辉,照满京城。
呦呦在院子里站着,感受着腊八清早寒冷的空气、冷冽的北风和和煦的阳光,心情都好了起来。
因为是腊八,萧沐仁没有去御林军,但仍然是早早起床,将儿子叫起来后父子两个一起练了拳法对了棍法,然后才往正院里来,一进院子就看都呦呦站在院子中间,头微微仰着,眼睛闭着,双臂打开。
和和盯着他娘看了一会儿,抬起头不解地问他爹,“爹,娘在干什么?”
“呃……”萧沐仁也不知道呦呦在干什么。
呦呦听到父子俩的动静,睁开眼收起双臂,告诉和和,“娘在吸收日月之精华,以达到延年益寿青春永驻之功效。”
“真的吗?”和和到底还是只有八岁,立刻被呦呦的胡言乱语给唬住了,当下跑到呦呦身边去,也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张开手臂扬起头闭上眼,准备“吸收日月之精华”。
“你还小,现在先不用。”呦呦连忙弯下腰把儿子抱起来,却发现,她抱不动了。
和和也发现了这件事,从呦呦怀里退出来,“娘,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抱了。”说着脸还红了起来,像是被呦呦抱着是一件丢人的事似的。
“好,我们和和已经是大男孩了,不用娘再抱着了。”呦呦站起来,揉揉儿子的头,“快回屋去吧,穿这么少,别冻着。”
和和“嗯”了一声就跑回屋去了。
呦呦跟着也往屋里走,却被萧沐仁在身后拉住了,“怎么,光心疼儿子穿的少怕冻着,我穿的比他还少呢。”萧沐仁示意呦呦往他身上看。
呦呦看了一眼,嘻嘻笑起来,“我看你一点都不冷,手还这么热呢,我才是冷,穿了这么多!”他们俩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过冬天,另外一个过夏天。
呦呦伸手摸摸萧沐仁的手,又捏捏他手臂上的腱子肉,最后借着身子的阻挡摸了一把萧沐仁的胸,“啧啧,这身材,真好,真羡慕。”然后就在萧沐仁诧异的眼光中收手跑了。
萧沐仁抬手放到自己刚才被摸的胸口,愣了一下:我这是……被自己夫人调戏了?
到了屋里洗漱完毕,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用法。美美自打会“写”字以后,自认为是个大孩子了,不要呦呦再喂饭吃,自己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捧着碗吃的欢乐,当然也吃的满身满脸满桌都是饭粒,一碗饭能浪费出小半碗去。
和和更是已经听话,而且已经学了礼仪,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吃饭的时候十分安静。乖乖地自己夹菜吃饭,并不需要丫鬟帮忙布菜。
呦呦对这种状态很满意,如果和和肯吃青菜就好了。
“不要只盯着肉吃,也要吃些青菜。”呦呦夹了一筷子炒青菜放到和和的碗里——青菜依然是温室种植出来的,不多,将将能供应家里人的食用。
和和看着碗里出现的青菜,抬头看一眼呦呦,接收到她“必须吃”的信息,然后转头看一眼萧沐仁,萧沐仁却低着头没看她。
和和没有办法,不情不愿地将青菜吞下去。然后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没记性呢?娘说的话,爹什么时候反驳过?
其实是萧沐仁完全没有看到他求救的目光,他在想着和和放假了,要怎么给他安排课业。
当然,如果和和知道他爹想的是这个,她宁愿他是因为不敢反驳他娘而故意没看到。
初八雪停了以后,一直到了腊月二十都是日日晴朗的天气,但是皇上的心情却不那么晴朗。根据他的暗探来报,最近城里已经开始有了流言蜚语,说连降暴雪百姓挨冻受饿,是因为皇上私德不修贪图美色戕害手足,所以上天“小惩”一番。
皇上被这些话气得摔了一套蟹青的茶具,坐在龙椅上呼哧呼哧喘长气。私德不修?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居然拿到现在来说?如果是那样,上天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当然,皇上被气成这样不单是因为有人传流言蜚语。前年烟波楼被刺一事,或许却是可以扣上一顶“贪图美色”的帽子,但是知道笼烟是罪臣之女的人却是不多。
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很容易,第二天宫门落钥的时候皇上就知道了答案。谣言起源于一个曾经追随瑞王——同皇上争夺皇位失败的那位先皇最小的皇子——的地方通判。
这位通判和笼烟的父亲是同年,更是好友,笼烟的父亲死后,这位通判曾经资助了笼烟姐弟的生活,只是通判家里也不宽裕,自己一家父母妻子兄弟姐妹儿女都靠着他的俸禄过活,再养两个半大的孩子,更困难了。
于是笼烟就将弟弟留下跟着通判读书,自己却离了通判的家里,跑到金陵秦淮楼去做了歌女,赚了钱一面补贴弟弟,一面准备着复仇。
可惜她筹谋了十多年,结果一进京就被皇上的魅力给“倾倒”了——暗探小哥哥如是说——刺杀不成,自己反而丧命。
而在此之前,笼烟几乎是隔半年就往通判家里捎一次银两并两封信。不过笼烟死后,一直都没有信件送去。一开始这位通判只以为她遇到了什么烦难之事,没有寄银两就没有寄了,但是再过半年,仍然没有音信,通判就起了疑心了。
他派人进京打探后得了消息,心中更是愤恨,但是在千里之外却无可奈何。
“恰好今年进京述职,遭遇了这场五十年罕见的暴雪,雪停了以后就派人上街去散发传言去了,加上百姓无知,一传十十传百……”暗探小哥哥偷偷觑了一眼皇上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样?”皇上不是很相信,多问了一句,“没有同别人勾搭?”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不是同宫里的人还有几位皇子勾结?
“小人探听到的消息就是如此,田通判也说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主导,与家人无关。”暗卫当然明白皇上想问的是什么,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如实禀告,若是田通判说谎,他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