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好的花样和布料,呦呦都交给了绣娘,让她自去准备,反正家里布料有的是,库存一堆。于是除了呦呦和萧沐仁的衣服,就连彼时还在月子里的的小和和都给准备了呢,百日的衣服、新年的衣服,夹袄棉裤小披风小帽子,和大人一样应有尽有。
以至于有些下人背后说,给一个还吃奶的娃娃穿这么好,有点太过了。但是立刻又有人反驳,这是主人家自己的东西,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呦呦都假装不知道,我的儿子,当然要有最好的啊。
等到了腊月二十八的时候,绣娘把做好的衣服都送了来,呦呦自己的最多,从里到外赶制了十三四套。主要是她胖了一点点,个子也长了不少,衣服都要重新做了起来。而且这十三四套衣服中家常衣服就有一大半,其余的都是为了春节出门做客准备的。
萧沐仁也给做了七八套,男人嘛,要简约而不简单。
至于小和和,正月出门的时候不带他,只做了四套在除夕晚上和正月初一早上穿,另外就是来客人时见见客人就好了。其中有一套是为了他百日宴的时候准备的,虽然百日刚好是除夕,但是除夕之前各家都送了百日礼来,百日宴不能省。
这一年十二月是个大月,三十天,因此除夕是名副其实的大年三十,从天才亮开始,萧家就热闹起来,厨房更是从天不亮就开始准备。
萧沐仁不在家,很多应该由男主人完成大的事情,只能由儿子替代,当然,儿子也得由呦呦抱着。清早卯时正,呦呦穿得厚厚的,抱着被包在厚面被里的儿子,握着他的小手,将写着“吉祥”二字的桃符挂在大门口,然后就立刻回了院里,一边走一边把儿子紧抱在怀里,一只手还捂住他的耳朵。
因为挂完桃符后,大门口就要放鞭炮了,一千响的红色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开,在大门前铺出一条红色的地毯。鞭炮一响起来,府里各处的春联和挂钱都陆续贴了起来,还有手巧的妇人剪了大红色的窗花贴上。
霎时间,整个院子都红彤彤的,一派过年的吉祥景象。
除夕的第一餐吃的是年糕,寓意年年高。而嘉峪关本地的风俗是除夕和春节早上吃面条,臊子面,寓意长寿。呦呦干脆让厨房准备了两样,想吃年糕的吃年糕,想吃面条的吃面条,若是京城来的人想试试臊子面,嘉峪关的想试试年糕,这样也很好,互相尝试一下对方的习俗嘛。
中午的时候自然是盛宴,然而萧沐仁不在,主子只有呦呦和小和和两个人,算上常安姑姑和丁香两个人也还是四个人,绣娘杜十娘从来不肯与呦呦他们同食,几乎整日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研究花样配色,想要发明出一种新的绣法。
呦呦请过她两次,她不来后来就不再请了。人和人不同,有的人就喜欢人多热闹,有的人就喜欢自己独处做事。呦呦更习惯于尊重不同人的不同生活习惯。
中午照例是呦呦自己做几道菜,虽然人不多,但是该有的还得有,鸡鸭鱼肉都是全的。常安姑姑也是第一次吃到呦呦做的菜,吃了之后连连点头,难怪一向不吃外面进贡的食物的太皇太后都喜欢吃,味道确实棒。
而出席晚宴依然是吃饺子。饺子馅和了好多种,牛肉的羊肉的鸡肉的,分别代表新一年牛气冲天、喜气洋洋、吉祥如意。
“另外包一些放了糖的,一会儿让人去军营给爷送去。”军营里都是吃大锅饭,除夕夜就算是饺子恐怕也是包的大大的蒸饺子,有没有肉都不知道,更何况是白糖。
除夕夜按照习俗是要守夜的,呦呦原本想着这算是到嘉峪关安定下来的第一个春节,又有了儿子,算是真正地有了自己的小家了,所以为了春节准备了很多事,尤其是除夕夜里,怕守岁无聊,准备了好多项活动,可惜,最后都没有用上。
呦呦自己拿了一副象棋坐在炕上玩着,又找了一套牙牌选了一张塞在小和和的手里,让他自己拿着玩。呦呦一边自己和自己对弈,隔了一会儿就看一眼儿子。也不知道是被除夕春节的气氛所感染,还是因为外头烟花爆竹的声音太响了,吵得慌,现在早就过了每日和和入睡的时候了,可是他依然玩的很高兴,一点也没有想要睡的意思。
“你还不睡吗?”呦呦拿着帕子给儿子擦了擦流出嘴角的口水,俯下身用脸颊贴了贴他的脸颊,感觉到他脸是温热的,又摸了摸后背,觉得有点潮乎乎的,就把他身上盖着的两层薄被揭下来一层。
“啊呀,啊呀呀。”小和和手里攥着牙牌挥舞着,似乎说“牙牌真好玩呀”。
呦呦摸摸儿子的脸,也同他“啊啊”了两声,然后弯腰把他抱起来在怀里,伸手取了炕桌上的小银勺和水杯,叫丫鬟倒了温水过来,自己先尝了一下,觉得温度正好,才用小银勺一点点蘸了喂给他,房间里虽然放了水盆保证湿度,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干,过一段时间就要补充水分。
呦呦一边给儿子喂水一边拉倒,“我们和和今天一百天啦,过完除夕就是新一年了,和和就大了一岁了呢,是一岁的大孩子了,要听话乖乖的,不要调皮捣蛋……”
“夫人。”
呦呦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话头,她回头看了一眼,常安姑姑站在门口,立刻笑起来,“姑姑来了,快来坐。”说着往炕里面挪了挪。
“夫人在同小少爷说话?”常安姑姑没有在呦呦身边坐下,而是坐在了她的对面,然后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小银勺和桌上的杯子,知道她这是在给孩子喂水,就微微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没意思,就抱着他瞎说几句,”呦呦笑了笑,“姑姑这么晚还没休息?在这儿不是京城,不用特别守夜,您怎么自在怎么来好了。”
常安姑姑虽然不赞同,但是也领了呦呦的好意,“我是过来看看,听说小少爷还没睡,用不用我替你哄哄?”
“不用不用,他这是觉得好玩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子时了,等吃了饺子就休息了。”呦呦说完突然恍悟了些什么,又对常安姑姑说:“不过,姑姑您要是没意思,咱们就把丁香和十娘叫来一起玩牌,这样时光才好打发。”
常安姑姑其实是怕萧沐仁不在家呦呦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有些难受,这才过来看一看陪一陪。见呦呦没有那么伤感难受,就打算回自己的院子了,“不玩了,孩子一会儿怕是要睡了,人多再闹精神了,才三个月,走了困就不好。”
呦呦听了也不勉强,就叮嘱常安姑姑回去好好休息,又把平时伺候常安姑姑的小丫鬟叫进来,问了一些话,又叮嘱好好伺候常安姑姑,然后亲自从桌上的攒盒里抓了一把糖给她,又叫四喜去零钱匣子抓一把铜钱给她,“你好好伺候常安姑姑,伺候好了还有别的赏赐。”
小丫头没有立刻就接了糖和铜钱,而是先看了一眼常安姑姑,见常安姑姑点头了,这才接过来,然后跪在地上给呦呦磕了头,“谢夫人赏。” 小丫头实在,磕头磕得砰砰响。
“姑姑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看看这才多久,小丫头就这么懂规矩了。”呦呦忍不住夸赞到,“改天把她们几个也送到姑姑那里去,帮我调|教调|教。”
常安姑姑笑了,“夫人可别谦虚,您教出来的人,不说别的读书识字和规矩上就比别人好了不少了。”
几个人说笑了一阵,常安姑姑就带着人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给夫人拜年。”
等常安姑姑走了,呦呦抱着小和和喂了一会儿,晃了晃哄着睡着了,这才把孩子放到自己的床里边。自从萧沐仁走了,呦呦一向是带着儿子睡的,让他睡在床里面,自己睡在外面,反正床够大。
将孩子放好后,呦呦将床幔垂了一半下来,遮住光线和声音,又叫了麦子把窗帘拉好,在守着小和和,然后自己去了正厅,让人将容妈妈叫进来,“还有一个多时辰到子时了,叫厨房可以包饺子了,去爷那里送糖馅的回来了没有?怎么说?”
“回来了。”容妈妈知道小少爷在里屋睡着,所以压低了声音回答,“刚回来,我怕他一声一身冷气冲着夫人,叫他暖一会儿再进来。”
“现在就叫进来吧。”呦呦说。
容妈妈去将人叫进来,跑腿的小厮说,他在酉时正的时候从家快马出发,戌时初到了军营外头,因为有了腰牌,所以很快就被人领进去了,“爷说,多谢夫人想着,请夫人放心。”
呦呦坐在榻上等着小厮继续说,然而他却不说了,忍不住诧异地问:“没啦?就这样?”
“没了,就这样。”小厮老实地说。
容妈妈和四喜几个都在旁边替小厮着急,心说:你多说几句啊,自己瞎编两句也行啊。
呦呦有些失望,小声嘀咕着:“就这么两句啊,也不说问问儿子问问我。”嘀咕完了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就让四喜给小厮抓一把铜钱,“辛苦你了,下去歇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把铜钱起作用了,总之是小厮转身走了两步之后,突然福至心灵地停了下来,转回身重新对呦呦行礼,“爷没再说什么,但是黄副总兵说了,爷非常赞同。”
“黄副总兵说了什么?”呦呦问。
“黄副总兵说,夫人贤惠是出了名的,惦记着总兵不在家吃不上饺子,还特意叫人送,真是叫我等羡煞你也。”小厮学了两句黄副总兵的话,“咱们也爷用力点头呢,还笑得闭不上嘴。陆副总兵想要尝一尝都被爷给赶走了。”
小厮想到萧沐仁一副护着宝贝一样地护着那碗饺子,就忍不住想笑,一碗饺子而已。
呦呦听了觉得这还差不多,才点点头满意地笑了,让小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