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爹就看看,咱们走吧。”花易岩带着呦呦他们离开书店,脑子里却一直是刚刚的看到的邸报。邸报上说了一件事,上个月,御林军统领安国公意外去世,新任御林军统领叫毛大海。据他所知,这位毛大海是宫里丽嫔的表兄。而丽嫔,是夺嫡失败的先皇幼子盛王爷嫡妻盛王妃的堂妹。
也不知到皇上是否知道他们的这层关系。
从书店出来后,一家人不再耽搁,直奔布庄而去,进了布庄呦呦更是花眼了,她对布料从来就没什么研究,唯一能认出来的就是棉麻,其他的丝、绢、绫、罗、缂之类的完全分不清,所以她只能呆在一旁看谭丽娘挑选购买,倒是陶陶对这些挺了解的,能跟谭丽娘说上几句。
谭丽娘和陶陶在挑布匹的时候,呦呦无聊就开始自己在布庄里头转,转了一圈没什么意思,干脆就跑出去到车上去找花易岩,可是车辕上并没有人,车厢里也没有,呦呦绕着车子走了两圈,只好又走回店里。然后一进门就发现,花易岩坐在店铺的椅子上,一手捧着一杯茶,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呦呦呆了一下,跑到他身边嘟着嘴不高兴地说:“您就这么看着我傻转了两圈啊?”
花易岩终于忍不住乐出声,“呆丫头。要不要喝水?”
呦呦走了一上午,又吃了不少蜜饯,正好口渴,立刻就着花易岩的手喝了半碗茶,又靠在花易岩身边要他捏桌上的核桃吃,“这家老板真小气,不放瓜果点心,专门放一般人捏不开的核桃。”呦呦悄声同花易岩嘀咕。
花易岩拍拍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再说,伸手拿了一粒核桃轻轻一捏就开了,呦呦喜笑颜开地从他手心里捡核桃仁吃。
谭丽娘和陶陶挑挑拣拣了半天,买了两三种布料就离开了布庄,一上车谭丽娘就让花易岩往另外一条街道走,“我记得那里还有一家布庄,我们再去看看。”
“怎么了,他们家东西不好吗?”呦呦翻着谭丽娘她们买的东西好奇的问,“看着还不错呀。”
“太贵了,东西也不是很好,不值,再看看。”
又看了两家店,最后确定,并不是那家布庄的东西贵,而是整个县城的东西都贵。
“算了,先回家好了,反正也不急着用。”从第三个布庄里出来的时候,谭丽娘叹到。呦呦无所谓地点着头,眼睛往后一瞥,看到一个小二正提着一兜子碎布往外走,看起来是要扔掉不要了。
呦呦眼睛一转,想起来上一世看穿越小说的时候有作者写过买碎布拼衣服,她们家不缺布做衣服,不过,可以买来做垫子做书包,之前怀瑾有个书包和笔袋,就是陶陶用家里做衣服剩下的碎布拼起来的。
呦呦把这个想法同谭丽娘一说,满心以为她会同意,却不料谭丽娘摇了头,“你看他们就提了一包碎布头吗?那是一车。布庄里应该有自己处理碎布的地方,是不会卖给我们的。”
呦呦顺着谭丽娘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小二将碎布送到一辆车上,那辆车上不止有碎布,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等小二把碎布头倒进去之后,车子就被拉走了。
呦呦十分好奇那些东西被拉去做什么,不过没等她问,就听到一旁花易岩跟谭丽娘说要去前头老皮匠家一趟,让她们等一等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老皮匠是谁呀?”呦呦看着花易岩大踏步地离开,抬头问谭丽娘。
“一个皮草商,姓皮,又是做皮草生意的,大家伙都叫他老皮匠。”谭丽娘跟呦呦解释。
“那爹去做什么呀?买皮草?”那很贵吧,还有钱买吗?呦呦算计着今天带出来的银子,似乎不够了。
陶陶坐在车厢的另外一侧,正在整理刚刚买到的东西,“是上次的那张羊皮吧?我听说老皮匠家也能硝皮子,不少猎户都去呢。”
谭丽娘点头,“你爹说,等皮子硝好了,看看能做些什么,皮子比棉衣暖和多了。”
“给娘做件皮袄吧,张家婶子都有,咱也要有。”呦呦说。
“对,给娘做件皮袄,”陶陶也赞同道,“我记得以前娘有件灰鼠皮的,罩了雪青色的绸布,绣着杏黄的花样,可好看了。可惜后来为了补贴家里,给当掉了。”陶陶说着,语气就低落下来。
“衣服而已,够穿、能穿得暖就行。”谭丽娘倒是十分淡然,“陶陶,你要记住,食三餐寝三尺衣三季,适量足够即可,不可过于奢侈追求。呦呦你也是,”谭丽娘转头看向呦呦,“要记住了。”
姐妹两个都郑重地点头,表示记住了。不过呦呦有个疑问,食三餐寝三尺她都懂,怎么衣三尺呢?一年不是四季么?
然而,没等她发问,车帘就被掀开了。花易岩提着一大包东西上了车。呦呦好奇,就家里那只野山羊,一张皮子能有这么多?呦呦实在怀疑。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有谭丽娘,“怎么这么大一包?”她想要伸手解开包袱,却被花易岩拦下来了,“回家再看,回家再看。”
话才说完,包袱已经被手快的呦呦给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意见就是刚刚陶陶说的那件罩了青色绸布绣着杏黄花样的灰鼠皮袄。谭丽娘一愣,眼圈立刻红了,她偏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转回头来。
“你给赎回来了啊。”她的声音哑哑的,很激动的样子。
“啊?啊。我那天看见了,一问才知道是你的,就给赎回来了。”说完转移话题似的看向呦呦和陶陶两个,“饿了吧?我买了排骨,咱们回去炖骨头吃。”
谭丽娘这会儿也不激动了,瞪了呦呦一眼,嗔了一句,“饿什么呀,一包蜜饯都快被她俩吃完了。”
呦呦不可置信地看向谭丽娘,似乎在说:娘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我没给你吃吗?算了,你是娘,你有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往回走,呦呦撩着帘子往外头看,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离家好几条街外来了。马车离开闹市区,绕过来时的第二个路口,就要驶上县学街了,呦呦突然叫住花易岩,“爹!爹!停车!”
她这一声喊,花易岩立刻勒住马停下车子,撩开车帘往里看,“咋了闺女?”谭丽娘和陶陶也看向她,不明白她要停车做什么。
呦呦指着车后头的一个方向,“那里是不是有个人晕倒了?”
花易岩跳下马车向后看一眼,果然在街角的墙根处躺着一个人,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蜷缩着身子,脚下还有一只袋子,干干瘪瘪的,不知道装了什么。此人看起来不像是走街串巷的商贩,倒像是贫困潦倒的旅人。
花易岩走过去,手还没碰到他的肩,那人就睁开了眼,眼中分明是戒备与警惕,“什么人?”
花易岩先是一愣,接着笑起来,“哎小伙子你没晕啊,我闺女看你躺在地上缩在墙角,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怎么睡在这里?”
地上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花易岩的问题,而是抬头看向马车。
“那人一定是没钱住店没钱吃饭了,”呦呦缩回一直探头想向外看的脑袋,翻开自己的荷包,摸出几个铜板来,“给他点钱吃东西吧。”
被呦呦说的陶陶也好奇起来,凑到她的身边撩开窗帘向外看去,果然看到地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确实像呦呦说的那样,看起来十分贫困潦倒,不过他并没有一般潦倒之人的窘迫和卑微,反而落落大方十分自然。
陶陶看过去的时候,刚好那人也抬起头看过来,两对目光相遇,片刻那人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直视陶陶,还微微低头颔首,向陶陶致意。
虽然他看不见,陶陶也还是点头算是回礼,然后收回目光缩回头,接着从自己腰间摘下荷包递给呦呦,“算我一个吧。”
呦呦没有多想,接了荷包就下车去了。
“这位大哥,”呦呦跑到那人跟前,把荷包递给他,“别睡在地上了,我借钱给你,你去住店吧。”呦呦没有说给,这是临下车前陶陶叮嘱的。
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荷包,低头想了想,将自己脚边的袋子拖过来,“你的钱我不白要,就当我卖东西给你吧,这是奶酪,我从北境运回来的,很好吃,可惜咱们这儿的人不识货。”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奶酪!呦呦眼睛立刻亮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