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岳钟琪是一名很有才华的将领,但他毕竟是汉臣,更何况领军作战不同于地方政务,是绝对不能够马虎的,稍有差池就会后患无穷。
龙隐天这次倒是没有反对这些满臣的建议,并且对于那些个宗室大臣所提出的一些条陈也都一一采纳了,众位大臣们对于由傅恒领军的问题也没有太大的异议,这样的结果不但让宗室方面颇为满意,也让龙隐天之前的安排得以实施下去。
这些宗室大臣经过这次的战事倒是松了口气,他们大都认为皇上前段日子的那些举措恐怕又是心血来潮的任性之举。
毕竟咱们这位皇帝总是时不时的抽那么一两下,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见了,再加之从和亲王那里传出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些事儿,所以此后大家自然也就没往旁的地方多想,而前段时间的那些个小小风波也就出人意料的由此化解了。
除此之外,龙隐天还早朝之后又发了一道旨意,算是彻底把后宫的水给搅浑了:晋魏常在为令嫔,仍居延禧宫偏殿。
之前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被皇上责罚、坤宁宫的宫女被查办的事情,一众嫔妃多少都有所耳闻,那皇后不是一直以来都很是春风得意吗,所以大家也都乐得看皇后的好戏;但这道旨意一下,众人心中马上就警觉了起来,各方视线立刻就集中到了令嫔的身上。
想那魏氏从一个宫女升到令嫔的位子,只不过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这升位的速度几乎是无人能及啊,有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在,众嫔妃们自然也就转移了针对的目标,都暗中谋足了劲儿要压下令嫔。
好在令嫔刚刚小产,各方也都有个缓冲的时间,若是让令嫔再升到了妃位的话,那大家的日子恐怕就全都好过不了了。
太后在听闻了这道旨意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因为这令嫔又让她再次联想起了雍正爷身边的那个年氏。
那时候她处处被年氏打压算计,若不是她身边的人都很机警、她自己又忍气吞声的,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在磕磕绊绊之下还平安的生产下来,也就不可能有现在的乾隆皇帝了。
好在经过了心腹徐嬷嬷的一翻开解,太后这才缓和了些,毕竟令嫔左右不过就是个嫔,她也的确犯不着为此动肝火,还是先观察观察的好,若这令嫔是个懂事儿的,她也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皇上就喜欢令嫔这样儿的人呢;若不是,到时候再想办法处置也不难,就如同她当初处置那个高氏一般。
乾隆十三年十二月,傅恒到达金川军营,携上谕责讷亲、张广泗贻误军机之罪就地革职,饬讷亲交经略印,以傅恒代之;张广泗以军法处置于军前,讷亲则直接由鄂实押往京师问罪。
很快,傅恒就有了一系列的动作,先是识破并惩治了敌军的内奸,而后亲自勘察地形、整顿军纪,召集营中善战之将总结了开战以来的经验教训,随即制定出了新的战术,并在月之内就打了几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过,傅恒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由粘杆处的人以密报形式传回了京师,所以龙隐天即便是安稳的坐在这紫禁城之中,却也能够对于前线的情况了如指掌。
乾隆十四年二月,傅恒领军深入大小金川,岳钟琪于外围协军策应,里应外合歼灭叛军主力,土舍郎卡投降、大金川土司莎罗奔趁乱而逃。
三月,傅恒、岳钟琪及两位副将兵分四路,逐步蚕食叛军残兵;月末,莎罗奔率部投降,讷亲于押解途中突染恶疾暴病而亡。
四月,清军彻底荡平大小金川,阵亡两万余人,俘虏叛军万余人,耗时一年有余,耗帑三千余万两。
傅恒奉命班师,特封忠勇公;封岳钟琪为三等公,加兵部尚书衔,还四川提督任,此外,还有一名汉人秘密随军押解回京。
☆、永璜病重
就在大小金川之战打得如火如荼之时,这皇宫大内也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九阿哥永瑜夭亡,嘉贵妃伤心欲绝、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两个多月才有所好转;第二件是大阿哥永璜身染伤寒,又因郁结于胸,至使病情每况愈下,经太医诊治多次却仍无起色。
听着高无庸的回禀,龙隐天心里是一点波澜都没有,因为永瑜打从出生的时候就已显出了早夭之像,能用药石拖得这些时日也算是不易了,所以此番他也没感到任何的意外,一切都在意料当中。
至于永璜,龙隐天原本就没怎么关注过,自然也就没什么父子亲情可言,所以即便是听闻永璜病重了,他也只吩咐太医用心诊治就罢了,完全没有前去探望的打算,因为战事即将结束,这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他可不想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永璋和永珹对于大阿哥卧病在床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毕竟龙隐天并没有让下面的人刻意隐瞒,所以只要稍微注意下就能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永珹和永璜因为年龄的关系,所以彼此之间并不亲近,最多也就是面儿上过得去罢了;倒是永璋和永璜还有些年少的情谊在,因此永璋自从听闻了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想着能够出宫去看望下永璜。
算算日子,傅恒不出三日就会到达京师,龙隐天原本就打算趁今儿个大朝的机会,召集众位军机大臣,认真的商讨一下大小金川的战后遗留问题,以及对莎罗奔和土舍郎卡的处置问题。
这大小金川若是处理不好,日后定然还会再动刀兵,可眼下国库吃紧,不但要加紧处理南方水患,而且准噶尔那边又开始有些不安生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得用兵,所以大小金川那里须得找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来。
永璋恰巧在早朝之后就来恳请龙隐天,说他很是挂念大阿哥的病情,所以下午的时候想出宫去看望一下大阿哥。
龙隐天想着今天要和众位大臣议事,恐怕是没什么时间来御书房批奏折了,所以也就索性允了永璋的请求,并且还让永珹陪着他一起前去,也正好借此机会在宫外多转转、多看看,说白了就是想让他们两个稍微了解一下百姓的生活。
永珹本以为龙隐天会拒绝永璋的请求,甚至于会严禁他们随意出宫,结果没想到的是龙隐天不但答应了让永璋去大阿哥府上,而且还要他陪同永璋一起前去,言语之间还暗示他们可以在宫外多逗留些时辰。
如此一来,永珹反倒是更加看不透龙隐天心里的想法了,不过即便有再多的疑问,他也只能够暗暗的埋在心里,靠自己的智慧一点一点想办法去寻找答案了。
因为这有些事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和第二个人说起的,除非他不想再做这个阿哥。
果不其然,龙隐天在军机处和众位大臣议事,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就连晚膳都是和众位大臣一起用的,直到宫门下匙的时候,他们的议事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只不过最终究竟要采纳哪方的建议,还是得看他这个皇帝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趁着夜色在养心殿外毫无目的的慢步着,龙隐天的脑中一直都在思索着方才那些大臣们提议。
汉人官员大部分都主张以抚为主,毕竟大小金川只是个偏僻的弹丸之地,而且居住的又是藏人、羌人等少数民族,既不是战略要地、又没什么发展前景,所以完全没有必要投注过多的人力物力在上面。
满族官员则极力主张彻底清剿大小金川,除尽明朝余党,并且将那些居于山区的少数民族都迁往内陆,这样既可以帮助这些少数民族发展经济,又能够让那些乱党难以藏匿,只不过相对的就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耗时也会很长,几年之后才能见到成效。
说心里话,龙隐天其实是非常赞成满族官员的这一主张,毕竟乱党一事由来已久,自从满清入关之后就没怎么间断过,尤其是康熙爷在位的时候更是突出,若是处理不好,日后的麻烦反倒会更多。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没有银钱的支持,此番对策虽然好是好,但却没有办法完全的贯彻下去,这才是龙隐天最为头疼的问题。
看得出来皇上今日是有心事,所以高无庸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跟随在龙隐天的身后,尽量避免发出什么声响、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惊扰到皇上,就连负责巡视此处的大内侍卫,也都在高无庸无声的示意下小心的绕了些远路。
如此一来反倒是给了龙隐天一个绝佳的思考环境,使得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就等明日让军机处的人草拟诏书了。
解决了烦心事儿,龙隐天就打算回去就寝了,虽说平日里他很少睡这么早,可今日的议事实在是让他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所以这时候他已经感到有些疲惫了,果然和青龙一族相比,这人类的身体还是太弱小了些。
转身刚走出几步,龙隐天就远远的看见了一个此时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他略微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见对方好像想事情想的正专注,龙隐天索性等走到了他的身后,这才忽而开口问道:“永璋,现下已是深夜了,你怎么还在这御花园里?”
正独自出神的永璋根本就没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龙隐天出声的时候才猛然惊觉,随即赶忙转过身去,下意识的就要行礼,“皇阿玛,儿臣……”
龙隐天倒是反应很快,直接伸手托住了永璋的胳膊,没有让永璋跪下去,并且语气温柔的说道:“好了,眼下只有咱们两个,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
很显然,周围这些太监们全都被龙隐天忽视的极其彻底,又或许在他的眼中他身边的太监都不是外人,所以自然也就没有避嫌的必要。
永璋听话的站直了身子,可面儿上仍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尤其是几次看着龙隐天都欲言又止,想来他这个心重的孩子怕是又一个人钻牛角尖里走不出来了。
龙隐天此时因为感觉疲累,所以本就没什么耐心,他见永璋迟迟都不肯开口,于是干脆直接问道:“永璋可是有什么心事?若是有,不妨说出来让朕听听看,说不准朕还能帮你拿个主意。”
“皇阿玛……”,永璋在心底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否则那种愧疚感会压得他有些喘不过起来的,“皇阿玛,儿臣下午去看望过大哥了,大哥他……他的情况……很不好……”
龙隐天一听就明白了永璋心中的想法,他在心中略微叹了口气,抬头望着那寂静的夜空,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缓缓说道:“永璋是觉得朕很无情吗?”
“不,不是的……只是……”,永璋虽然口中极力反驳着龙隐天的话,可在心里面他其实也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永璋觉得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皇阿玛对他和其他几个弟弟们都是非常好的,尤其是对他温柔细心的教育和关心,早已令他一点点的沦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可另一方面,大阿哥此番病重,皇阿玛却表现得如此冷淡,给人感觉大阿哥就好似不是皇阿玛的骨血一般,这让永璋不禁联想到若是他日后长大成人、出宫建府了,是不是皇阿玛也会如此对待他,若真是这样,他简直都不敢想象那会是种什么样的生活。
龙隐天没有让永璋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拉起了他微凉的手,一边领着他向养心殿走去,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永璋,虽然你比永珹年长,但很多事情你却并没有永珹那般看得通透、看得明白,所以有些事儿你不妨和弟弟们说说,也许听了他们的话你就会懂了。”
永璋虽然不懂龙隐天此话究竟有何用意,但还是点头应下了,而且他也觉着自己的这个四弟是个极聪明的人,在上书房一起学习的时候就没少帮他化解难题,所以此番让他去向永珹求教,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龙隐天倒是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相信永珹应该会好好开导一下永璋的,于是话题一转说道:“下个月就该去木兰围猎了,趁这段时日你要把身子给调养好,到时候朕才能放心的带你去草原骑马狩猎,明白了吗?”
一提起去木兰的事儿,永璋的心情立刻就好了不少,眼中也立时显出了些许期待的神色,嘴角处也有了明显的笑意,“儿臣明白,定不会叫皇阿玛费心的。”
龙隐天淡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和永璋随意的聊了一些他近日来学习政事的情况,并且有意点拨了他几句。
直到把永璋送回了养心殿的偏殿,龙隐天这才转回了自己的寝宫就寝。
从始至终都随侍在旁的高无庸,则将皇上和三阿哥的相处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在暗叹三阿哥心性太过单纯的同时,也感叹皇上对于三阿哥确是真心的宠爱,想来日后只要三阿哥不做出什么让皇上失望的事情来,皇上即便是不会传位给三阿哥,至少也会给三阿哥一个亲王爵的。
☆、起驾木兰
三日之后,傅恒如期率兵回京,龙隐天为表对众将士英勇作战的慰劳,特命四阿哥永珹率诸王大臣出京十里相迎,五阿哥永琪一同随行观礼;并且,龙隐天还于宫中设宴,特别犒劳和嘉奖此次作战有功的将领,其中最受众人瞩目的自然就是傅恒了。
龙隐天的这一安排自然是又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了,按说眼下大阿哥永璜身染重病、无法担此重任,那也该是三阿哥永璋率王公大臣前去才对,无论怎么轮恐怕都还轮不到四阿哥和五阿哥吧。
再者说,四阿哥永珹才只有十一岁、五阿哥永琪也只有八岁,让这个两个年幼的皇子来办此大事,万一出点什么差错,这谁能担当得起啊?
虽然众位王公大臣们心中都疑惑不已,但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了,是断不可能再有所更改的,因此他们也只能够万分小心的办事,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周全了,尽量让两位阿哥只在旁边看着就好。
不过永珹的表现却让很多大臣们都深深的意外了一把,同时也让宗室的叔伯们难得的惊喜了一回。
别看永珹只有十一岁,可面对这诸多繁琐的事务,他却显得非常的有耐心,即便是礼部的大臣们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仍旧亲自一一核实;而后,在面对归来的傅恒以及那万余将士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显出一丁点慌乱紧张的神情,不但把皇上的慰劳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末尾还表现出了他对众将士的钦佩和感激之情。
永琪虽然也表现尚佳,但和永珹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最明显的就是言谈举止之间永琪还缺乏永珹那般的心机,为事的手段也差了些。
众位大臣们也都不是瞎子,这谁好谁坏的他们心里也都明白得很,只不过面儿上仍对两位阿哥都非常恭敬,看不出有什么偏颇来。
只是利用这次出城相迎的机会、只是动口说了短短的几句话,永珹就成功的让归来的将士对他好感倍增,连一向老谋深算的傅恒都不得不对永珹刮目相看了。
看来眼前的这位皇子可一点都不似传闻中的那般无用,果然传闻是不可尽信的,说不准日后这些皇子也都能如圣祖康熙爷膝下的那些个阿哥一般,个个拿出来都是名副其实的人中龙凤。
况且,傅恒也知道三阿哥和四阿哥都是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永珹能有今日这般风采和气度也是理所应当的,甚至于还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傅恒的脑中一闪而逝:‘这皇上难道是……意属四阿哥为太子吗?’
众位大臣怎么想的,龙隐天多少也能够猜出一二,而他之所以会如此安排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一方面,以永珹的心性和才智而言,再过几年他就有足够的能力开始任实差了,龙隐天现在让他在众位大臣面前略微表现一下,也是有为他日后铺路的意思;至于永琪,龙隐天只不过是借此机会让他见见世面罢了,顺便借机考察下这孩子的才智品性而已。
另一方面,眼下正值炎炎夏日,而永璋的身体又是禁不起折腾的,再说不久之后就到木兰围猎的日子了,所以为了让永璋能够开心的去木兰好好的游玩一番,龙隐天这才没让他去办这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差事。
就在军机处的众位大臣忙得不可开交、一道道圣旨如流水般发到地方去的时候,这后宫之中的众嫔妃们也都没闲着,因为再过不久就该到围猎的日子了,她们可以说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来表现自己,毕竟谁不希望能够随驾木兰呢?
第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