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4节</h1>
“就因为给楚姐姐做赞者的事吗?”
苏 先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上下打量赵长卿一眼,温声道,“长卿,只有冲动的少年人才会因某一件事对一个人做出判断。要知道,人是复杂的,只通过一件事来 判断一个人,是草率的做法。似朱老夫人这样的人物,她对你做出判断绝不会因为某一件事,而是出自对你几年的认知上的积累。”
赵长卿仔细回想了一遍,也没想出自己有哪里格外的与众不同,坦诚道,“先生,说句老实话,我虽自小跟着祖母去给老祖宗请安,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出挑的事。”
苏 先生笑,“你一个女孩子,又不能突然间开天辟地,自然没有特别出挑的事。甚至,可能在最初,你与所有小娃娃一样,寻常的很。但,你终究是在渐渐的长大。念 了书识了字学了针线懂得道理,世上没有白费的功课。你服侍祖母至孝,从小事说起吧,自打你针线熟悉后,我看老太太身上总会穿戴着你做的针线。你与我学些医 术,就央着我给老太太诊脉配药,每天给老太太按摩药敷。哪怕与将军府的姑娘交好,举止谈吐,亦从不骄狂轻浮。这些,都是小事。可是,这世上有谁能常年累月 的坚持做这些小事呢?能坚持下来的就是出挑的人。”
赵长卿道,“可是,纵使老祖宗知道,也不会知道的这样清楚吧?她又不与我们一起住,我跟祖母都是一个月才去一次。难道有人专门在老祖宗身边说我的好话?”
苏先生笑,“你怎么倒笨了?朱老夫人可不是个糊涂人,她不会单单听人说,更会用自己的眼去看。一月去一次,但如果次次都看到老太太身上穿着你做的针线,如果你次次举止优雅,谈吐有度。她会有自己的判断。你被楚姑娘请去做赞者,只是促使朱老夫人下判断的原因之一。”
苏先生呷口茶,道,“你别以为赞者是好做的,更不要认为楚姑娘请你做赞者只是出自你们交好的原因。你想想看,楚姑娘不是蠢人,若你上不得台面,哪怕交情再好,她会请你去做赞者吗?哪怕她愿意,楚夫人也不能同意!”
“她会请你做赞者,交情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的原因就是,你的礼仪过关。”苏先生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她温声道,“你自小刻苦,教你的东西,不必人催促便会一丝不苟的完成。长卿,多年辛苦,不是没有回报的。”
一个孩子,要念书识字、要女红厨艺、要规矩礼仪、要琴棋书画略知一二、要孝敬长辈、要朋友交际,这其中有多少辛劳汗水才能造就如今行止优美、光华初绽的赵长卿。
最重要的是,这并不是赵长卿的尽头,而是赵长卿的另一个开始。
赵长卿最美好的季节,已经快要来到了。
☆、第92章
赵长卿自己反倒没有苏先生这样的感性,赵长卿依旧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她道,“即使也有先生说的这样好,老祖宗不可能看我好就给我这么一大笔值钱的珠宝吧?”
苏先生笑笑,“长卿,我问你,老夫人给你的是什么?”
“珠宝啊。”
苏先生道,“你现在长大了,想一想,这些珠宝能做什么?”
“做首饰。”
“还有呢?”
赵长卿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道,“还值钱的很。”
苏先生点头,“对,这是珠宝,也是钱。区别只是,这是一大笔银子。我再问你,当初小梨花找你入股包子铺,你给她银子了吗?”
“当然给了,咱们不是还入股立契约了吗?”简直明知故问。
苏先生道,“你给小梨花儿银子,是要入股包子铺,这银子是有去向有用处的。不要把珠宝看做珠宝,你眼光一定要灵活一些,你想一想,老夫人给你这一笔钱,与你给小梨花银子,同样是拿出银子来,你们的做为有什么差别?”
赵长卿道,“我给梨花姐,就三十两银子。老祖宗给我的这个,是一大笔钱。”
苏先生继续引导赵长卿,问,“还有呢?”
赵长卿沉下心细想,“我给梨花姐银子,是知道她拿银子做什么的。可是,老祖宗给我的银子,并没有说要我做什么。”
“简单来说,你给梨花儿的银子有目的性,而老夫人给你的银子并没有指明目的性,对吗?”
“嗯。”
苏先生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笃定,“那你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长卿脑中灵光一闪,不可思议,“难道老祖宗是要看我如何用这笔钱?”
苏先生笑,“不必这样吃惊。”
“可是,为什么老祖宗要看我如何用这笔钱呢?”赵长卿又有新的疑惑。
苏先生点拨自己的学生,“长卿,如果一件事你百思不得其解,那时,就将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上想一想,许多事便有了答案。”
赵 长卿皱眉道,“其实,在这之前,老祖宗对我不错,也只是不错而已,从来不会待我超过铃表姐她们的。我跟老祖宗感情也没有同祖母这样深厚,老祖母那样聪明的 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我是老祖宗,忽然给一个有些亲近又不太亲近的重外孙女一笔不小的银两,而且不说明用途。我可以拿来打首饰,可以拿来买房子置地 开铺子做生意,能做的事太多,不过,我并不想把珠宝换成银两,毕竟是老祖宗给我的,而且,里头的东西的确难得,我觉着日后肯定还有用处。”
最后,赵长卿得出一个结论,她对苏先生道,“先生,我可能近期内不会大动那些珠宝。”
苏先生笑,“给你的东西,随你心意就是。”
“可是,若是我不花用,老祖宗不是看不到我要如何用这笔钱了吗?”
苏先生一笑,“真是个傻瓜。”
“长 卿,你知道什么叫给你吗?”苏先生道,“给你,就说明这东西是属于你的。一件东西只要是属于你的,最终它的去向只能由你决定。老夫人给你这些东西,纵使有 看你要如何花用的意思。她是想看你如何花用,而不是你让她看你如何花用。如果你不是顺着自己的心意使用这些东西,而是想方设法的去揣摩老夫人的心意去迁就 她,老夫人会感到失望。”
“因为,不论阅历见识手段城府,你现在都瞒不过她。你迁就的使用就成了跳梁小丑的可笑行径。”苏先生沉 声道,“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这是属于你的!你只管安生的握在手里!从现在起,你要有这种意识,我为什么叫你从小收拾屋子记录屋里的账目,就是让你明白, 什么是你的!你自己的东西,是具有使用权的。你要花用,要送人,都该由你决定!这是你的,不是你父母的,也不是你弟妹的!不要让任何人决定你的东西的去 向,这是起码的主见!”
苏先生鲜有这般严厉,赵长卿连忙正色应了。
苏先生道,“你的东西,你决定去向。 你只要知道朱老夫人的用意,其他的不必理会,这已经是你的,哪怕你放在匣子里攒着,仍然是你赵长卿的选择。你就是这样的人,做出自己的选择,只要你认为是 正确,就要坚持。你念了这几年的书,应该明白,凡是终成大器之人,都是能坚持自己的人。那些朝三暮四的,不过小人而已。”
赵长卿总能自苏先生这里得到安定与力量,有苏先生的教导,赵长卿觉着,这一匣子珠宝虽然值钱,但,也仅仅是值钱而已。如今,再捧着这匣子珠宝,赵长卿再没有那日仿佛捧着泰山的惶恐无措。
把 珠宝放好,赵长卿并没有瞒着永福,只是悄声的叫永福以后多留心看屋子,不要外传。毕竟永福是她的贴身丫环,平日里都是一个屋子睡觉,她的事本就少有能瞒过 永福的。永福自来口风极紧,以往跟着她去给楚越做挡箭牌,永福在家一个字都未透露,非常可靠。故此,珠宝的事,她索性直接告诉了永福。
珠宝的事,永福除了惊吓之后,唯有更是用心的当差,等闲不叫人去赵长卿的屋子,珠宝的事,更没有外泄半字。
赵长卿又请苏先生跟她一起参祥选料子做新衣的事,苏先生便一并教赵长卿如何自手感纹络疏密判断料子的好坏。
苏先生问,“你想挑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