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眺有了一个玩伴,白熊总是在晚上下午出现,谢眺会拥抱他,抚摸他身上柔柔的毛,和他一起读书,经常是谢眺拿着一本书,靠在白熊的身上,为他读绘本。
那时候谢眺像对待一个笨拙的孩子拿出了十足的耐心。自己也少了烦恼,展露轻松笑颜。
有时候,谢眺会为这个新朋友画画,他的画画天赋仍然在,谢春秋是个烂人,却画了一首好画,
谢眺现在还能画出一只可爱,笨拙,却让人疼爱的小熊。他说:“送给你,没有人喜欢你没关系,还有我。”
“喜欢我的人也很少,所以没关系的,好吗。”
没有想到,下一刻,他听到谢眺说:“也有人爱过我,我知道的。”
齐衡之唯有沉默,眼泪也沉默,眼泪也呐喊,他爱你,他爱你。
齐衡之就这样陪着谢眺一个月,在所有他能挤出来的时间,都穿着厚重的玩偶服陪伴在谢眺身边,齐衡之在记录。
他们畸形的关系始终需要解开,不管最后结果是聚是散,谢眺是否能够重新接受他,都必须给彼此一个断决。
他不能自欺欺人。
可….
齐衡之不是神,无法掌控结局,他只能将一切他能记住的东西用眼睛记下来,即使有一日他们必须分离,即使谢眺不能原谅他,他也有一点可以守在心里的回忆。
他想着,透过网格看谢眺的眼睛就有点热,可心也是热的。
在等待中,齐衡之生病了,他喉咙变哑,张口也说不出话来。
失语。
齐衡之又失语了。
三天后的早晨,谢眺吃过早饭后发现治疗换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像个治疗室,有一把椅子,一面墙是玻璃,他看到齐衡之坐在他对面的房子里。齐衡之的桌前放着一个白板。
“谢眺,如果你能看到我,如果你愿意听我说一些话,你敲一敲窗户。”
齐衡之的眼睛看向这边,谢眺的心狂乱地跳动。
他走动着,齐衡之却没有追视,谢眺靠到玻璃边挥了挥手,挥动的幅度很大,齐衡之仍是没有反应,谢眺就知道了,这是一面单向玻璃。齐衡之在盒子里,他是一个被观察者。
谢眺站到了笼子外面。齐衡之看不到他。
他左右看了一会,低了头,看着此刻等待他的齐衡之。
齐衡之不像齐衡之了。穿着虽然还是那样的端正整洁,那件衣服谢眺记得,谢眺曾经抚摸着他的肩膀,帮助他整理衣服上细微的褶皱。那时候齐衡之的身体是鲜活的血肉,健康高大。
此刻那件衣服却大了,虚虚笼在他身上。他的面容有挥不去的倦。谢眺甚至远远地看到了他的白发。
被接到医院之后,就再没见到齐衡之了,没想到相见一刻是这样,谢眺的心里涩了。
“笃…笃…笃….”窗户被敲响的声音响了起来。
齐衡之的心真的落到了实处。他笑了一下,欣慰却拘谨,像一个被老师检阅的学生,低头在白板上开始写字。
“我这几天声音坏了,说不出话。”他没有再让谢眺敲窗户,差不多写两行字,就转过来给谢眺看。
“曼丽说也许是我的失语又犯了,所以原谅我只能这样跟你说话。”
“…谢眺。”
齐衡之的声音!像砂砾一样嘶哑,艰难地开口,像是生生撕开了充血的喉咙,发出了难听,晦暗,却绝望欲泣的呼喊,这呼喊却很克制,通过房间的收音设备传过来。
“我害怕我写太慢,你不愿意看。”
谢眺敲了敲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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