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珒明显不信。
“你知道我这段日子在调查你。”赵珒平静的说了一句。
拾光反问:“那督公可查到些什么?”
“没有。”除了拾光跟李焱之间有牵扯这点外, 其他的,赵珒并没有查出什么多余的线索。
拾光淡淡一笑:“既然督公并未查出什么, 那又在怀疑什么呢?”
“直觉罢了。”赵珒毫不避讳的回道。
之前李焱将与拾光的事情尽数告知他。拾光确实是个云游四方的盲眼画师罢了, 不过——赵珒并不会因此而打消对拾光的疑虑。
“仅凭督公所谓的直觉?”
赵珒沉默了片刻, 没有再继续说这个事情。过了一会儿,他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拾光先生主动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恕我冒昧的说一句,督公大费周折偷天换日的护安阳郡主的周全, 真的就是护好她了吗?”
赵珒眸色一沉, “你想说什么?”
“其实, 该要瞒过去的人并没有瞒过去。”拾光徐徐说道, “你心里其实也清楚皇上不一定会全部相信,而且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郑贵妃即便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为了私欲,她也会选择临时倒戈。当两个立场不同,却又都想除掉某个人的人在一起,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呢?”
赵珒的神色在拾光的话里,渐渐变得凝重。
最后,赵珒恍然大悟了什么,心底暗道不好,瞬间拍案而起,急急朝外面喊了一声:“钱仲!备马!”
——
薛令微跟着李焱一起去了徽州。
李焱其实一直等着薛令微问他那些事情,但一路上,薛令微并未多问,甚至跟他连话都不似以前那样多了。
李焱想,或许她对这一切安排的背后是清楚的。
甚至,是知道在杭州时,他要将她送回皇上手里的事情。
李焱愧对薛令微,他其实想跟她解释,只要薛令微问,他就会什么都告诉她,可她偏偏没有。
他其实想问问她能不能原谅他,可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他还有什么资格说原谅二字?他也在骗她——
途中,薛令微受了风寒,在一个小镇的客栈里歇了近一日。
若是马不停蹄,大约四五日就能抵达祁门县。
李焱担心的并非是多久能到徽州,到达祁门县,而是去往徽州途中,可能会发生的变故。
赵珒之前就叮嘱他,路上千万不能逗留太久,越早到徽州就越安全。
好在的是薛令微的风寒并不重。次日午时,李焱伸手去试了试薛令微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你再歇息片刻,吃过午膳,下午咱们就启程,快的话,三日咱们就能抵达祁门县。”
薛令微不经意的拂开他的手,从床上下来,许是因为病过,所以脸色就有明显的憔悴。
“李焱,到此为止吧。”
李焱怔了怔,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薛令微侧眼,表情十分平静。李焱忽然发现,往日她眼里那最寻常的明媚,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尽管前前后后才只过了半个月。他不知道那日赵珒将薛令微从牢里带走后做了什么,但后来他再见到她,却已非昔人。
“他根本不可能会真的放过我,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薛令微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似是讥讽他们都拿她当傻子,“说是放我走,其实只是将我放到另外一个囚笼里罢了。”
“不,不是……”
薛令微打断他的话:“就此分道扬镳吧,我不想跟你们再扯上任何关系。”
李焱看她如此决绝,便慌了,不过他没有否认薛令微的猜测,道:“纵然你想分道扬镳,也不能是现在,你可知,纵然督公偷天换日,也不能保证京城里的某些人是否真的相信你已经死了,督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只要到了徽州,咱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
“他保护我?”薛令微的声音忽然提高,“这都是你们的一厢情愿,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皇上是,赵珒是,还有你,李焱,你也是。你们只会骗我。”
李焱的心揪了一下,她想起在杭州之时,除夕那夜,她说愿意嫁给自己为妻……即便她只是出于感激之情答应做自己的妻子,可是……
倘若真的就像那时一直下去,该有多好?
可世事难料,岂是他能随心所欲掌控的?
李焱终于明白,他确实只能妄想,他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妄想能够成真?
他本就不是一个自由人。
“对不起。”沉默了好一阵,李焱才说出这句话。
“不必说这个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薛令微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李大哥,你一直保护我,为我做的那些事我很感激你,我也能理解你的选择和身不由己,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选择。”
好半天,李焱才问了一句:“你……在恨我?”
这句话他问的毫无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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