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薛令微回道,“昨日是为了哄青妍,不是奴家想吃。”
薛令微话毕,赵珒沉默了半晌。
薛令微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何尝不知?
须臾,只听赵珒忽然笑了笑,对她说了句:“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念着你不舒服便亲自过来陪你,又给你带蜜糖,你却如此不领情。”虽然话里带了点埋怨,但语气并未重半分,自再次相见之后,他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似乎都没有重过。
即便是威胁,亦或是警告。
薛令微大多时候都看不透赵珒,捉摸不定他的喜怒,或者说他的所有情绪,大多时候都被那一层温和的假象覆盖。
猜不透的东西,更叫她惶恐。
薛令微只得回道:“奴家并非是不领情,只是奴家确实是不喜欢了。”她抬眼看他,一双眸子清澈无害,“大人不是说过,奴家不能骗大人吗?奴家不喜欢,总不能欺骗大人。”
赵珒听她巧舌如簧,食指轻轻刮过她的脸侧,眼神逐渐深邃了几分,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双眼眸早已不似当年干净透彻,里面早已埋了许多薛令微看不透的东西。
“姌姌。”他轻轻唤了她一声,问道:“以前的那个我,真的叫你如此喜欢?”
赵珒突然如此一问,薛令微却没有回答。
赵珒轻笑,“那样的赵珒确实很好——可惜,那是假的。你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赵珒,都是我。姌姌,你好好认真的告诉我,不要拿好话哄我,以前的那个赵珒,真的有那么好?”
薛令微下意识觉得就算赵珒叫她不要拿话哄他,也不能真的说真话。可下一瞬,她却将真话说出来了。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叫赵珒的眼神沉了三分,再没有回温。
“姌姌,你怎么就信了我的话?”
薛令微觉得后颈莫名有道凉风,她想错了。赵珒总是阴晴不定的,不管他怎么说,只要可能是让他不高兴的,她都不该说出来。
诚如他说的,不管是以前的那个赵珒还是现在的赵珒,都是他,他何须也跟着一起纠结过去和现在?简直是徒给自己找不痛快——
见赵珒脸色有些不妙,薛令微忙道:“这是大人让说的,奴家只是依了大人的意思。”
明明就是他让说的,到头来不高兴还要怨她?
“你可知道,叫你说实话的人,其实心里都不会愿意听到实话。”赵珒将她手里的蜜糖毫不留情的丢开,白玉做的罐子在地上撞开,蜜糖洒了一地,薛令微的心登时猛地一跳。
“姌姌,你就不会骗骗我?”
说着,他的手便滑进被褥里,附上她的小腹。
薛令微身子一怵,她被赵珒揽在怀里,退无可退,惊得坐直,赶忙说道:“……大人!奴家嘴笨,刚才说错了,其实现在的大人也很好,那都是大人,没有什么区别!大人别生气,就饶了奴家一回……”
赵珒原本有些沉沉的脸望着她突然笑开,又将她拉过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可有说过要对你怎样了?怎么动不动就喜欢求我饶了你?我在你心里何时成了心胸狭隘的人了?”
薛令微咽了口口水,虽然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可却比心胸狭隘的人难伺候……
赵珒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掌心轻轻揉着她的小腹,低声细问:“还难受么?”
被刚才这么一吓,薛令微的那点难受早就算不得难受了,“有大人为奴家暖着,好很多了。”
“你这脑子转的倒快,这么会功夫,就会哄我了。”
“不,奴家是说真的。大人为奴家着想,奴家对大人感激不已。那蜜糖……其实奴家还是喜欢的。”不管怎样,她还是先好话说尽,哄好这尊佛,免得他又没完没了。
赵珒瞥了眼洒在地上的蜜糖,没有计较别的,只道:“你若是喜欢,明日我去宫里,再给你带回来就是。”
“那奴家就先谢过大人了……”薛令微说着,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么几晚下来,她知道赵珒喜欢她主动挨着她,所以此刻也便投其所好的主动凑到她怀里。
“你若是早这样,那罐蜜糖也不至于浪费了。”
“是,一切都是奴家的不是,辜负了大人的美意。”
赵珒没说话,那表情也看不出对她这番讨好到底是满意是不满意。
“大人?”薛令微想着是不是自己哪个地方没有到位,想了想,便软了软声音:“大人,奴家今夜身子难受,实在是困乏了,能不能……”
赵珒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抱着她入眠。
灯灭之后,二人再没有说一句话,薛令微满怀心事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赵珒叫她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与以前在公主府他们在一起时雷同,除了主仆身份的调换,他对她,或者要她做的,似乎都像是在重复曾经。
她以前总是把喜欢赵珒挂在嘴边,如今,他夜夜要她说一遍。
赵珒做这些事情也许是喜欢她,可如今他的喜欢与当初并不一样,现在的喜欢,又不大像是喜欢。
倒像是在缝隙里寻找什么。
可赵珒到底要找什么,她无从得知,也没有多少心情去了解。
只要赵珒喜欢她,不管是哪种喜欢,都对她有利。
——
小半月过去,除了没有自由,薛令微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赵珒的生辰将近,沈芸近日没有像往常那样时时不在提督府了,她已经开始招呼下人准备起来,对赵珒的生辰,沈芸似乎极为重视。
当年皇太子一案死在母亲手上的人牵连着无数,赵家亦是如此,被株连九族,只有赵珒和其表姑沈芸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