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她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在福州过不下去了,回来想等他死了,好恢复郡主身份而已。
“是因为恨我?”
“不……也不恨。”她哪里敢当着他的面说恨他?
赵珒也不追究她这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伸手将她落在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对她温柔的笑道:“一年前,若是你说你要为你母亲报仇,你可知道我会如何对你?”
薛令微知道他如今的温柔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虚无。
明明眼前的人就曾经的人,同样的一张脸,她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知他已不是曾经的赵珒。
她低声回道:“应是……会杀了我。”
赵珒笑了两声:“你明白就好。”
薛令微不免心惊,当时她并未想过赵珒去公主府救她的同时,也打算杀她。
须臾,她问他:“你恨我母亲,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还要过问我的选择?你难道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我从未担心过这样的事情。”赵珒欺近她,双手环过她两侧,解她手上的绳索。薛令微的脸因为他的靠近贴在他的肩前,远看去就像是二人紧密相拥。“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绳索被解开那一刹那,薛令微发酸的胳膊这才好受多了。不过因为之前想要挣脱,所以手腕上便留下了两道勒痕。
她在被解开绳索之后,往后挪了挪,与赵珒错开一些距离,然后小心翼翼的往依旧蹲在那里的赵珒瞅了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便像被什么刺到一般收回自己的视线,埋着头自顾自的解自己脚上的绳索。
今日的薛令微穿了一身胭脂色的交领衫裙,于现下的秋夜来说这衫裙实属是单薄了。发髻上只别了一支步摇,长发同样用胭脂色的发带束在脑后,妆容也是被细致的描画过。
这都是荣娘给她这么打扮的,因为真正的红菱素日里就是穿一身红。而且荣娘还对她说,如此打扮会更能让这东厂督公喜欢自己。
她本以为,荣娘和朱赟无不论如都不可能会害她,可谁想到——终归是她太过天真。
赵珒的目光从她手上的动作移到她的耳垂上,红色玛瑙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贴着脸侧摆动。与一年前相比,褪去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风尘。
赵珒收回视线起身,然后俯身拉住她的胳膊,是想将她拉起来。谁料却让她惊了一下,睁大双眼有些惊慌的问了一句:“你干什么?”
她竟如此畏惧他——
赵珒不动声色,硬是被迫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薛令微差点就要撞到他怀里,好在她及时的后退了两步。
赵珒见她退后,将她拉向自己一步,眉头轻轻拧了拧,“你这么怕我?”
薛令微虽然心里的确是怕的,但嘴上还是小声的说了句:“不怕……”
只听赵珒笑了一声,“是当真不怕?那你知不知道我的规矩?”
薛令微哪里知道他的什么规矩,但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规矩,她又不免想到郑厂公,于是战战兢兢的问了句:“什、什么规矩?”
“来这府里的女人,第一天晚上都要验身。”赵珒说的就像真的一样,见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好,便又添了一句:“要自己脱去身上的衣裳……”
话还没说完,薛令微就惊恐的瞪大了眼,她不知道赵珒什么时候居然也有这种癖好了,便一下子跪了下来,俯首在地上求饶,打断了赵珒接下来的话:“赵珒,你放过我吧!你不要那样对我,我从未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你不好过,你就看在以前的份上,放我走吧!我不会留在京城了!”
薛令微哭的极狠,赵珒必定以为她回来是为了复仇,所以才会这么对她,可她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此时若是她动之以情,或许赵珒就心软放过她了。想着她便又抱住赵珒的腿:“赵珒,赵珒,我真的不是要像你复仇的,我没有我母亲那样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啊,你就看在以前我对你还不错的份上,你就放我走吧!……”
赵珒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怕到如此,以前只要是朱赟赐给他的女人,或是别人送给他的,他都会命人彻头彻尾的验清此人身份和本事,只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亲自做。况且,他也不会这么对她。
听她哭的聒噪,赵珒对抱着他腿的女子说了句:“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是你,若是知道东厂提督就是你,我说什么都不会回京城的,就算是饿死在福州也不会回来的!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赐给你做妾……”
她是真的错了,她宁愿回福州,她不要恢复什么郡主身份了——
孰料,赵珒听到她这段解释,眸色一沉。
“你的意思,是你宁愿被赐给别人,也不愿意被赐给我?”
薛令微觉得这话不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一个劲的说:“赵珒,你放了我吧,我也不是真的想回这京城的,你放了我,把我送出京城,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你先起来。”
“赵珒……”
赵珒明显已经开始有几分不耐烦:“若是再抱着我的腿哭着不起来,我真的要叫人来验你的身了。”
薛令微不敢继续哭,生怕真的被扒去衣裳验身,又怕赵珒不高兴像解决以前那些女人一样解决她,就赶紧从地上起来。
“赵珒……”
赵珒打断她:“你叫我什么?”
薛令微愣了愣,看到赵珒的表情后反应过来:“公公……”
赵珒眉头一皱,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
薛令微捂着额头看他,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他不让她叫他名字,那叫一声公公,有错吗?
赵珒:“记住了,以后,要叫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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