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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从忆并不知道。
他似乎打了很长的一个盹,醒来时,窗外已暮色沉沉,到了掌灯时分。
黄花梨琴桌边,自然不会再有澄空的身影,只在桌上留下了那方古琴。
望着那琴,从忆沉默半响,终于站起身来,悄悄收缩了下后穴,舒展了下身体,发现并无什么异样。
正此时,开阳进来,给从忆换了热茶,道:“侯爷,顾先生一个时辰前就走了。临走时,顾先生说,这方琴,还给侯爷,随侯爷处置。”
见从忆脸色一黯,开阳小心翼翼道:“那,侯爷,这琴……?”
从忆再度望向那琴,心中却浮出澄空最后的泪颜,不由阵阵刺痛。
他定定神,长叹道:“就留在这琴室吧。这琴室,不必再改动,我日后不会再进来。”从忆如此吩咐着,自己已大步迈了出去。
次日,从忆并未出府,而是躲进书房,将整个大梁的地图摊到眼前,对着各地上报的妖物宗卷,仔细圈对比较起来。
这功课一做,就是一整日。
到了晚间,一直在书房门口候着的开阳,终于忍不住,敲门进来,为从忆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从忆服完参汤,将开阳唤至身边坐下,正色道:“开阳,我这两日才发现,自己竟是个废物。”
冉开阳听得此言,眉毛一挑,道:“侯爷何出此言?”
从忆叹口气,终于将这两日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又道:“开阳,你也清楚,这捉妖师的血脉,并不是血亲继承,而是在皇族里随机出现。我自小便知道,自己有幸被这血脉选中,成为这一代唯一的捉妖师。可我修行十五载,遇上稍强一点的妖怪,不是需要别的大妖来救我,就是劳烦师祖来救我。否则,我竟连这斩妖剑都守不住!“
从忆脸色阴沉,继续道:”更糟糕的是,我迄今仍想不通,那大妖为何要救我?就如我根本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和妖勾结串通。”顿了顿,又道:“我这十五年来,竟从未认真想过,妖,究竟是从何而来。而捉妖师,究竟为何要去斩妖。”
见开阳不答话,只担心的盯着自己,从忆又指指案上散落的宗卷,道:“开阳,这是这三年以来,各地妖怪出没的情况。这些妖怪,绝大部分不是被精兵所歼灭,就是被赶赴而至的师尊给降服。而我呢?我究竟在做什么?空有着捉妖师的称号,统共没有捉过几只妖,只知道舒舒服服的做着小侯爷,日日肖想着那个人。”
语罢,从忆站起身,望着窗外月色,道:“师祖说的对,躲在这临安城中,不问过去,不思将来,这哪里是我应该走的路啊。”
从忆闭目沉思一番,转过身来,对开阳道:“另外,我这两日要进宫面见外祖母,明日劳烦开阳通传宫中。”
开阳望着从忆,蓦然发现,从忆脸上那不谙世事的天真,那眉宇间的轻松自在,那些足以让他安心快乐做个纨绔子弟的脾性,正在渐渐远离他而去。
开阳忍住心中伤感,低头道:“是,侯爷。”
到了面见太后那日,从忆踏着点到了慈明殿。
尽管从忆已仔细想好说辞,但他没想到,他话都未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了。
按太后的意思,天下妖物作祟,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各地都有精兵防卫,从忆只要留在临安城,保护好皇族安全,就已十分不易,既不需要,也不应该再外出闯荡。
从忆仰着头,言辞恳切道:“太后,妖物作祟当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孙儿近日翻阅卷宗,却发现,近一年来,妖物活动明显比往年剧烈,甚至会有人化作妖的诡异事件。孙儿以为,这背后,一定有原因……”
太后沉着脸道:“所以呢?”
从忆双膝跪下,叩首道:“所以,孙儿身为这一代的捉妖师,理应寻觅真相,平息妖物,还大梁朝子民安宁。”
太后缓缓一笑,道:“从忆,你留在这临安城,跟着鹤先生,指挥各地精兵调查即可。我大梁朝,还不至于需要正南侯事必躬亲。”这便是不许了。
这之后,无论从忆再如何解释,承诺,太后就两个字,不行。
到了最后,太后厉声道:“许从忆!你若真的想离开临安城,除非我死了!”
话说到这里,已完全是僵局。
这时,有宫人来通传,说是鹤先生有急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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