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顾明良说道:“我看那梁秀才是个有学问的,怕是比何秀才强。”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各异。
首先是顾长荣眼前一亮。
因着今早去了梁秀才的私塾找顾云浩,顾长荣也听说此次县试,梁秀才的四个学生都考过了头场,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案首的顾云浩。
他先前本以为何秀才是个有才学的,但现在看来好似梁秀才也不错,至少梁秀才的学生成材率好似要高一点……
想到这里,顾长荣倒有些心动了。
顾云浩则是有些没想到他爷爷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但梁成业确实是个好先生,若真是何秀才教导学子有什么不妥,他也并不介意替顾云涛引荐一下。
“若是大哥也有此意,那我过几天回塾里问问先生?”
“不必。”
顾云涛却是直言拒绝道:“何先生教学并无什么不妥,这次考不中与我先生无关,只是我自己平时功夫还下的不够罢了,哪里需要换私塾。”
说到这里,顾云涛又是面带钦佩地看着顾云浩,说道:“再则来说,小浩考中案首也是不只靠先生指点就能成的,这么些年来,我心里很清楚他有多努力。”
“爷爷,以后换私塾的话就别再提了。”顾云涛转头对着顾明良说:“这么大年纪了还换先生,让小浩怎么跟他先生开口呢?再则,我也丢不起那人。爷爷您放心,下次县试,我定要考过!”
“有志气!这才是咱们家的长房长孙!”
闻言,顾明良也是不由大赞一声道:“我老头子定能等到咱们家出两个秀才相公的那一天!”
顾云浩看着顾云涛,亦是满目赞赏地颔首一笑。
凡事先思己过。
遇着事情并不怨天尤人,将失意归咎与他人,而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仅看得开,还想得透,不为一时的得失就迷失了心智,也不因一次挫折就意志消沉,反而越挫越勇,心胸更为宽广起来。
这,才是读书人应当有的傲气!
在前世时,顾云浩读历史,就很是钦佩魏徵、张九龄这些秉持风骨的名臣。
自穿越到这个时代,一直都是在思虑怎么改善家人的生活,就算是这十来年的寒窗苦读,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全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
说到底,开始选择念书,实际只是他的无奈之选罢了。
但随着读的书越来越多,开始的无奈之举,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的心之所愿。
现在的顾云浩很清楚,他是真的喜欢读书,发自内心的喜欢。
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意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所改变。
并不仅仅满足于考一个秀才,举人、进士,他还要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到了这个世上,选择了读书科考,若是不进入权力的中心去一展抱负,那又有让他如何能心甘。
毕竟这个时代已经给予了他一个新的身份。
读书人!
因而,听见顾云涛那一番话,顾云浩也是从心里对这位堂兄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原本颇为心情复杂的一家人,听到顾云涛的话,也都是松了口气,重新热闹起来。
方氏又观察了一会,见儿子神色坦然,并不似作假的样子,方才放下心来,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虽然羡慕二房的顾云浩能考中,也对顾云涛的落榜有些失落,但方氏这些年越来越想明白了。
他们家到了顾云浩跟顾云涛这一辈,就只有这两兄弟,若是想要过的好,两人就应该互相扶持。所以不论是谁有出息,那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二妞,去杀只鸡,今晚多做些菜,咱们吃顿白米饭。”
李氏一脸喜色地吩咐顾芝,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豪爽之气。
“好嘞,奶。”顾芝欢快地应了一声,就拉着顾蓝一起杀鸡做饭去。
“老头子,咱们乖孙考中了,是不是得摆酒啊,家里这个大院坝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又想起一事,李氏侧头问顾明良的意见。
“爷爷,阿奶,摆酒就不必了吧。”顾云浩见他奶这样说,忙拦道:“一来费钱不说,二来也委实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县试头名嘞,就要考秀才了……还不算大事啊?”
李氏有些不解地道:“就算不摆大酒,也该让周围四邻们知道沾沾喜气。”
闻言,顾云浩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忙解释说,要过了府试才能称为童生,方才有资格能去参加院试考秀才。
李氏这下才算彻底弄明白,但也觉得还是应该热闹热闹,毕竟孙子考过县试也是件大喜事。
“我看这次还是先不摆酒,反正小浩是头名,到时候府试基本上是稳中的,不如等拿了个童生的名头再热闹也行。”
最后,还是顾明良拍板决定道。
见此事尘埃落定,顾云浩也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即使到时候府试中了,他也不愿意太张扬,但现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了。
这天夜里,众人在一阵欢声笑语之中,吃了一顿对他们家来说极为丰盛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