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的事不用他说,人家自然会安排,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于是他突然又不知怎么开口了,他到底该怎么说,说我再也不会回去了,不会烦你了,你自由了baby。
这句话出口,意味着他们之间为期六年的关系就此截断,许言不舍,当然不舍。他曾在过去几年里无数次幻想自己和沈植的结局,好的坏的。这段感情原本就是他单方面的执着与坚持,所有的苦头和辛酸都是活该,含着血也得咽下去。可许言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有底线的,当倾尽全力的付出无法收获任何回应,反而走向了不堪的局面,他会跑得比谁都快。
他蹒跚学步那么久,摔倒又爬起,一次接一次,好不容易学会了走路,却突然意识到往后还有更多未知的庞大的东西,等着他独自摸索和领悟,而最后的答案未必遂人意——不是未必,是一定不会。
“说话。”许言话说一半闭了嘴,沈植有些不耐地低声催他。
“哦我……”许言捏了捏鼻梁,随口说,“我出差了。”
“我早上回去的时候你不在家,我就拿了点东西又出门了,临时出个差,也不知道要多久,就这样。”
他可以干脆地离开,但无法亲口说再见,无论沈植是什么反应,惊喜的、快意的、嘲讽的、轻蔑的,许言都不想再承受。他已经不计尊严地过了好几年,在这个最后关头,就给自己留点脸面。从心动到心冷,六年,不是一句再见就能彻底告别的——所以什么都不必说。成年人多狡猾,时间一到,双方自然明了,对大家都好。
不等沈植说话,许言说了句“有事,先挂了”就结束了通话。他握着手机躺在床上,盯着灯看了很久,最后呼出一口气——还是有点沉重,但也爽。
手机里传来忙音,沈植往后靠在椅背上,静默片刻后打开微信,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五分钟过后,许言的手机收到了来自前公司人事主管的信息:刚刚锦耀集团有人来问我你的事哎。
许言唰地坐起身,这一下动作太猛,脑袋都冒金星,他艰难打字:问什么?
人事:就问我你还在不在公司,我说你前天已经离职了。
很诡异,在知道沈植已经发现自己离职的这一刻,许言反而瞬间松懈下来,沈植那么聪明,肯定懂是什么意思,进度条直接被拉到底,那很好。许言猜沈植现在一定很高兴,可能已经定了批烟花爆竹在路上,讲不好明天就订婚,以后应该会更爱笑……嘶——那张冷脸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惜从不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
他回了句: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刚发出去,手机铃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来,屏幕上大大的“a沈植”三个字犹如三口铁锅哐哐哐砸向头顶,许言顿时紧张——沈植大概是觉得被糊弄了,兴师问罪来了。
他想也没想,翻下床,从钱包里抠出取卡器,把电话卡拆出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形式感——他把电话卡放在大拇指指甲盖上,指尖顶着食指指腹,向上一弹,小小的电话卡‘咻’地一声飞出去。飞到哪里无所谓,过段时间再去找——当然要找,互联网时代,一个手机号挂钩支付宝银行卡和各种账号,放弃它的代价太大,许言没那么傻。
电话是打不通了,然而微信又响起来,许言打开一看,沈植发的:你闹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