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萧珏幼时无宠,倥偬半生,皆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半生不由人,亲信也皆死在了五王夺嫡,如今有了执念,总归不算伶仃一人。”
“陛下有经世之才,不该被一桩婚事毁了......”段曾琪因年老而有些混浊的眸子闪着水光,“您是当之无愧的天子,是先帝无德。”
“那段大人也觉得,我合该同父皇一般,盘桓于前朝后宫,非死不得出么?”
段曾琪不作声了。
我又道:“父皇晚年以恶易好,以私废公,连同心爱女子都只能天人永隔时才能说尽爱意,朕数年来夙夜匪懈,恐失先人之绪,又广招贤才,修齐内政,和睦外邦,经纶济世,如今天下皆安,眼下朕不过想娶一男子,又有何错?”
我难得耐心了些,又道:“大人究竟有何顾虑?总要和我说一说。”
赵慎冲我一拜,缓缓开口:“若顾行秋是女子,陛下可用子嗣挟制,可他偏偏是个不能生育的男子,陛下可想过,若是若干年后,若顾行秋兴致全无情义浅薄,陛下该当何从?”
我瞪大双眼,惊讶道:“你竟担心顾行秋变心?”
为何不担心我?莫非他觉得我留不住顾行秋?还是我不如他好看?
“正是。”
我刚要开口,便听赵慎又道:“臣看着陛下长大,知晓陛下专情,轻易变不得,若受人背叛,必如剥皮抽骨,鲜血淋漓。”
我说不出话来了,又突然觉出他也许是在夸我专情,便谨慎地点了点头。
“恕臣直言,若顾行秋真心怀不轨,虚情假意,陛下可还会......”
他闭了闭眼,好像在想着措辞,沉默良久,却又不说了,转了个话头:
“陛下为何一直留着八皇子?”
我默然了。
赵慎见我不答,竟有几分咄咄逼人起来,又道:“那老臣换一个问法,若是当年五王夺嫡最后活下来的,不是您和八皇子,是任意一先皇的血脉,您御书房暗格处的那一封禅位诏书,可也还会奏效么?”
我心里一紧,蹙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慎恭谨一拜,实话实说:“臣曾对覃公公有恩。”
“果真不能让小覃子知道太多。” 我有些懊恼,那东西按理来讲应该只有我知道,想来那日,是被外面的小覃子给看到了。
“陛下一直到如今,也未曾留恋过皇位。其实陛下说要娶了摄政王,老臣欣喜万分,觉得陛下终于有了牵绊。”
“可欢喜之余,老臣又担心,若是这牵绊断了,陛下在这世间无牵无挂,那大胤......” 赵慎重重一拜,“将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