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死后定然不会葬在这儿。
陵墓的石阶笔直而陡峭,仿佛直通天际。石阶两旁雕着各种神兽图案,苍松翠柏环绕,绿意盎然。
阵阵松涛声,仿佛是陵墓中先人的低语。
那儿有个佛堂,我先带着顾行秋去了佛堂。
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仿佛一尊静默的画像。
我轻轻喊了一声:“母妃。”
她转过身来,我窥到了她脸上流露出的讶然,她微微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走过来细细打量着顾行秋。
然后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眼中含着泪光,却只说了一句:“好。”
顾行秋恭敬地行了一礼:“拜见太后娘娘。”
他有些紧张,我默默地想。
咸初十七年,父皇病重。
那日我进宫,见他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而憔悴,昔日的威严也已然消退。
皇位之争那时候愈演愈烈,五王夺嫡争的激烈,想必他也有所耳闻。
不巧那时我因着种种缘由也看上了皇位,临了,便也只能进宫见他一面。
是时太子乃皇后班华所出,身份尊贵,自幼便受父皇宠爱,又才情出众,本应是皇位的不二之选,奈何皇兄死了。
那时活着的皇子,也只剩了我和萧烨,还有被我囚起来的萧随。
德妃谷氏那时因二皇兄死了的缘故,恨极了父皇,便联合母家想逼宫夺位,亦被我囚了起来,连带着萧烨也不战而败。
那日我去见父皇的时候,自然也向他禀报了这一消息。
父皇混浊的眸子动了动,也只是努力张口,说了句:“谷霓思......好,好极了,好极了......”
他又看向我:“珏儿啊,你看,如今,你可算是前路坦途了......咳咳咳......”
昏黄的烛光摇曳,父皇如同泛黄的旧纸,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的嘴唇干裂,微微张开,似乎在低声在唤着什么,我凑过头仔细听,他在说:“能不能......能不能让朕......再见一面你母妃......”
他的胸口起伏不定,每一次起落都在昭示着生命的流逝。
宫殿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喘息声和偶尔传来的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我沉思半晌,还是道:“母妃早就前往皇陵了。”
父皇的手猛地揪住身下的被子,口齿不清的呜咽起来。
“您曾说,此生挚爱唯有苏沂一人,来日必娶她为后,却也为着辖制,娶了皇后,立了薛氏女薛窦滢为贵妃,数年后又封谷霓思为德妃,出宫一趟,又带来一个番邦公主郁书云,册为淑妃,后来又有了娴妃......”
我一一数着,干脆坐到了他的榻边,认真道:“可惜林婕妤焚火自尽了,否则......您说不定也会纳义妹为妃。”
父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满目迷茫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