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彼此对视一眼,都是满脸苦楚,轿车司机还想说什么,阮杞皱了下眉:“上去再说,先走。”
轿车司机点了下头,才刚走了两步,冰面就像是终于被打破了什么平衡,咔嚓地开了裂。
河堤上人群发出惊呼,被救上岸的小孩儿和女人尖叫起来。
气氛一时紧张极了,周诩双眼定定地看着阮杞,很想叫他赶紧上来。
哪料阮杞淡定得很,迅速脱了自己的救生衣给司机套上,自己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不再给冰面增加压力。
指挥人怒道:“谁让你脱的?你赶紧上去!”
阮杞皱眉:“我能冬泳,没事。”
那轿车司机不敢耽误,紧紧抓着救生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快而迅速地朝岸边走。他满头大汗,什么也顾不得了,甚至想干脆跑起来。
指挥人在后头低喊:“慢点,不要跑!”
他又上前拉过阮杞,将自己的救生衣给阮杞套上,一边在通讯器里说什么,一边让人撤退。
“派吊车来打捞吧,车应该是拉不起来了。”
通讯器那头回了几句什么,指挥又满面怒容地骂阮杞:“谁让你擅自脱救生衣的?这要是出了事,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我负责。”阮杞道,“我冬泳比赛拿第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阮杞!”对方怒道,“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给你爸妈交代?你想过他们没有?”
阮杞皱了皱眉,他其实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也不觉得自己会出事。
说是侥幸心理也好,别的也好,他就是有这种盲目的自信。
好在一切安全,一行人上了河堤,几分钟后冰面才彻底开裂,轿车缓缓沉了下去。越野车已经看不到车顶了,几个驴友挤在河堤上,捧着周围好心群众送来的热茶,一个脸色比一个脸色差。
“人没事就行了。”指挥过去安慰,又斥责道,“这河堤上写明了不能上冰,看不见吗?出来旅游,基本的安全常识好歹也学学。大过年的,要真出了事怎么办?你们车上还带着孩子,想过孩子的安全没有?”
一行人只能低头认错,随即被救护车拉走,警察跟着去做笔录。被救的小孩儿和女人同阮杞他们道了谢,阮杞笑眯眯地挥手,一转头就见周诩正站在身后看着他。
“老同学。”阮杞吹了声口哨,“紧张我啊?”
周诩还没说话,旁边阮母跑了过来,平日温温柔柔的女人,眼眶通红,抬手就在阮杞背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你瞎凑什么热闹?!”
“哎,疼!”
“你知道个屁的疼!”阮母气得不行,“别人去救人,你跟去做什么?添乱吗?!”
“我怎么添乱了?”阮杞不服,“去年他们消防搞民间培训,我一堂课没落,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阮母吼道,“你这么能耐,能上天还是能下海啊?这么能耐你怎么还在这儿待着呢?干脆坐火箭去月球啊?”
阮杞:“……”
周诩在旁边默默听着,本来也是想说阮杞几句,这会儿却只是想笑。
阮杞被他妈拎着耳朵骂,本就觉得没面子,抬眼还发现周诩憋笑憋得险些扭曲的面容。
嚯,快三十年的死人脸被治好了?
阮杞心里恼火,偷偷做了个口型——笑屁啊你?
阮母立刻吼了过来:“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瞪人小周做什么?!”
阮杞:“……”
周诩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
阮父找过来时,阮杞已经被训得没脾气了。阮父也没急着跟自己儿子打招呼,先同周诩在旁边聊了几句,又道:“这小子就是这德行,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周诩中肯地评价,“现在这么热心的人不常见了,阮杞很厉害。”
“厉害什么?就会给我找麻烦。”阮父摸了烟出来,周诩摆手,“谢谢伯父,我不抽烟。”
阮父听闻,便也没抽,将烟夹在手指间搓了搓:“都是一个学校教出来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你性格好,脾气也好,还会做菜,哪家姑娘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哦。”
阮杞听着,在旁边嗤了声,阮父这才转眼看他:“怎么?还不服气?我说得不对?”
“没。”
“成天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你好好干成过什么事了?还学人当英雄……就你?”阮父拉过妻子安抚地拍了拍,“把你妈急出个好歹来,我跟你没完。”
待人都散了,阮杞薅了把头发,恼火地坐在河堤栏杆上,大长腿往前一伸,拦住了周诩的去路。
周诩看他一眼,从他腿上跨过去,靠在旁边道:“你爸妈是担心你。”
“知道。”阮杞懒洋洋地,“你呢?也担心我?”
“认识的人有危险,谁都会担心吧?这不是人之常情?”
“我看你刚才还挺紧张的。”阮杞想想又乐了,“脸拉得有这——么——长。”
他比了个手势,周诩无语了:“这会儿还开玩笑?”
“不然呢?”阮杞笑容微微收敛,有气无力地勾了下嘴角,“……我这么大个人了,他们有话也不知道回去说,我不要面子的啊?”
周诩见他又恼火又委屈巴巴的模样,竟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他的发揪:“就算是专业做这行的,家里人都会时刻担心,更别提你还不是专业的。你怎么就跟着救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