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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聊边回了屋,前院还没收拾,堆了一堆旧家具、废纸箱和一些清理出来的垃圾,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周诩将纸盒子往旁边踹了踹,清出一条道来:“家里还没收拾完,见笑了。”

“这有什么的,比这更乱的我都见过。”阮杞走到那些旧家具前,仔细端详,“你们大城市的人真讲究。”

周诩:“……”

“这衣柜还不错啊,怎么不要了?”阮杞摸了摸设计老旧的衣柜,这些早年都是自己拿木材请木匠打造的,同之后商场里的成品不一样,摸起来有质感也更有复古感,保养得好了,传几代人也没问题,“还有这餐桌,这厨房柜子……”

“里头被虫蛀了。”周诩开了门,将东西先放进去,“厨房的柜子里有蟑螂卵,干脆全都换了。”

“讲究人。”阮杞比了个拇指,帮他算钱,“厨房柜子没什么稀奇的,板子材质一般,这衣柜和餐桌估计能卖点钱。现在好多人就喜欢这种复古调调,重新刷个漆放网上也能卖,还不用担心甲醛。”

周诩挑了挑眉:“这主意倒是不错。”

“是吧?”阮杞晃着手跟进门里,好奇地左看右看,“所以你确定不要了?修修还能用的。”

周诩拿了水壶烧水,摇头:“我在网上定好新家具了,过两天会送来。”

“那你这段时间住哪儿?”

“卧室啊。”周诩只在旅馆住了两天,卧室、洗手间清理出来后,他就搬回来了。

“这房子还挺大。”阮杞晃到后院,见草地都被翻过了,露出下头的泥土来,“采光也好,别的地方可再难找到这样的绝版房型了。哎,你这是要种菜吗?”

听到“绝版房型”几个字,周诩还觉得挺好笑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说得没错。

“种点菜和花吧,还没具体想好。”周诩泡了茶端出来,同阮杞一起站在后院里,打量这一方小天地。

这老旧的不知是哪个年代的屋子,有前院、后院,位于半山腰上,风景好空气也好。

别说,还真算是“绝版房型”。这要是放在一线城市里,不定要多少钱呢。

也就在这名不见经传的江城,才没什么人在意。

这样一想,周诩又觉得有些讽刺:他在一线城市奋斗多年,也就贷款买了一间不到50坪的小公寓,没车位,房间里也没有阳台,逼仄得紧。

他已习惯了什么都要小的、紧凑的,连看家居都首选“紧凑型收纳大多功能”,最好能把所有功能都集为一体,还要使用方便人性化。慢慢习以为常后,再看爷爷这么大空间的房子,竟是有些不适应。

甚至还觉得很多空间都极其浪费。

这么多年被繁华、内卷和虚荣折腾出了斯德哥尔摩,如今才惊觉,人这一生里最最基础的,不过就是有一个安稳的、不会给自己带来压力的居所。

可他似乎一直将那间小公寓当做临时歇脚点,灵魂飘在喧嚣的城市里,堵在拥挤的高架上,总觉得前头还有什么,所以得拼命向前跑;总觉得眼下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仿佛那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居所就在前头终点处,只要他再努力一下……可到底哪里是终点呢?

半个多小时后,阿慧保洁的人到齐了,先将周诩不要的家具挨个搬出,清理完屋内垃圾,再着手大扫除。

虽然卧室、厨房和洗手间周诩已经打扫了一遍,但人都来了,自然是要重新打扫。

阮杞戴上口罩帽子,系上围裙戴上袖套,看着还似模似样的,也跟着忙活起来。

这一忙,就一直到了傍晚,有专业的扫除工具速度快了许多,但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而地窖,还没开始打扫。

周诩也跟着帮忙了,大冬天里出了一身汗,靠坐进扔在前院的椅子里,叉着双腿,微微喘气。他同正整理垃圾的阮杞喊道:“我请你们吃晚饭。”

阮杞应了一声,蹲在地上,拉下口罩,脸上闷出了好看的红晕。

周诩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他脸上:阮杞长得显小,额头饱满鼻梁挺翘,上嘴唇微微凸起一点,有一点并不明显的唇珠,一滴汗正滚落在上头。

他唇红齿白,眼眸更是黑白分明,鬓角湿润,有种浓烈的少年气息。

他们同年,今年都该二十八岁了,站一处却更像有年龄差的兄弟。

周诩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人和人的差别可真大。梁笙那么注重保养,护肤品又多又贵,也未必比得上阮杞这样的天然条件。

那头阮杞接了个电话,站起来靠在木栅栏前道:“喂?嗯……下午忙呢,没看到消息……知道……”

“想我了吗?”阮杞换了个姿势,背对周诩笑着道,“你不走不就得了……”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阮杞垮下肩膀,像是不太开心,拿脚轻轻踹着陈旧不稳的木栅栏,又蹲下身去抠泥土下的石子,仿佛是个多动症,闲不下来:“周雄?我跟他只是兄弟,你吃这个飞醋做什么……”

阮杞声音压低了,周诩没听清后面的话,被屋内的工人叫走了。

晚饭时周诩发现阮杞的兴致不高,懒洋洋的,没了下午的欢快劲儿。

周诩在山下请他们吃了顿中餐,要了几瓶酒。阿慧保洁的工人也多是没离开过江城的,听说周诩是特意搬回来后,便很快同他称兄道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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